PDF《全祖望与胡天游交恶论》

二、全祖望与胡天游交恶的文学思想差异

(一)文体认知上的分歧 乾嘉时期, 清代骈文进入全盛阶段. 刘麟生 《中国骈文史》指出: 实则清之中叶,骈文方 面,要推胡天游,洪亮吉,汪中为三大家.胡氏 遒炼,洪氏清新,汪氏隽永,其他不及也. [14]123 认为胡天游与汪中、洪亮吉当并列为骈文三大 家. 胡天游 《石笥山房集》 文集七卷, 骈散相间, 《拟一统志表》 《逊国名臣赞序》 《玉清宫碑》 《禹 陵铭》等骈文名作广为人传颂.然而,在《张南 漪墓志铭》中,全祖望却借张南漪之口,嘲讽胡 天游 不足为樊绍述、刘几作舆台 .这句评论 颇有可怪之处, 胡天游以骈文名家, 但樊宗师却 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前驱人物. 韩愈甚至在 《南阳 樊绍述墓志铭》评价樊文 惟古于词必己出,降 而不能乃剽贼. 后皆指前公相袭. 从汉迄今用一 律,寥寥久哉莫觉属,神徂圣伏道绝塞.既极乃

22 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2017 通发绍述,文从字顺各识职,有欲求之此其 躅. [15] 不仅提炼出樊宗师 词必己出 文从 字顺 的文章特色, 而且从文章史的演变中肯定 樊宗师复兴古文的巨大意义. 全祖望为何将骈文 大家胡天游与古文前驱樊宗师对比, 并认同胡天 游不足为其作舆台之结论?笔者认为全祖望之 论除了有负气轻诋的因素外, 实际潜藏了其对古 文的尊崇和维护. 全祖望以古文名家, 青年时即 以古文《论丧礼或问》受知于方苞.全祖望《前 侍郎桐城方(赠)公神道碑铭》特别记载了一个 细节,方苞年少游京师,万斯同告诫其 勿读无 益之书,勿为无益之文. [7]309 方苞终身守之. 总体而言,骈文相对于古文,装饰性过之,但实 用性不足.全祖望评价方苞: 唯是经术文章之 兼固难, 而其用之足为斯世斯民之重, 则难之尤 难者.前侍郎桐城方公,庶几不愧于此. [7]305 赞美方苞合经术文章于一体, 发为文章, 能为民 用,实有对古文的褒扬和肯定.

(二)文学理念上的差异 在《石笥山房文集》卷二《送周生序》中, 胡天游集中谈论了对至文的认识, 凡歧乎文者 二,道与技而已,守六经之陈,约圣人之旨,词 不必其若同,致不必其若一,然而辨乎理,足乎 事,差合之无畔焉,故文与道兼胜而两存.…… 因六经之陈,引圣人之旨,意不敢其或出,辞不 敢其或张,然而不辨乎理,不足乎事,其多合千 万喙而吐如一声. [4] 胡天游认为文章本源于六 经,但文人作文不可死守义法,须辨乎理,足乎 事,意辞自出,文道兼胜,如此可为至文.全祖 望《帖经小课题词》云: 文亦大有差等矣,有 见道之文, 有经世之文, 降而为词章之文. [16]1232 亦推崇见道之文, 贬斥词章之文. 既然全祖望与 胡天游皆认可文道合一, 为何全祖望仍对胡天游 不满?我们须对胡天游之文予以溯源.杨以增 《石笥山房集・序》云: 先生于书无所不读, 文则导源于子云,归墟绍述. [4] 朱士L《石笥 山房集・传》云: 天游于文工四六偶俪,得唐 燕许二公之遗……其古文自言学韩愈, 涩险处时 似唐刘蜕,元元明善,非其至也,然自喜特甚. [4] 强溱《石笥山房集・序》云: 稚威骈体文直掩 徐庾, 散行耻言宋代, 一以唐人为归……弱冠时 为文过于典赡,犹有士衡才多之病,及抵京师, 蕴酿愈深,全以灏气流行,苍莽无涯. [4] 综 上可见,胡天游之文取法颇多,骈文取法张说、 苏F,散文取法扬雄、韩愈、刘蜕、元明善,大 以唐人为归. 全祖望则被李绂誉为 深宁东发以 后一人 ,承继宋人学统,发于文章,则根底经 史,重视学问,以 醇古 为旨归.如《公是先 生文钞序》云: 予尝谓文章不本于《六经》 ,虽 其人才力足以凌厉一时, 而总无醇古之味, 言亦 必杂于机变权术, 至其虚懦恫喝之气, 末流或一 折而入于时文. [16]1189 反观胡天游文章之源,扬 雄之艰深、 樊宗师之苦涩、 刘蜕之奇诡, 皆与 醇古 颇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