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何处惹乡愁》

山水之恋 毛毛/摄 本版责任编辑/胡玉琪 E-mail:hsrbhyq@163.

com 爸爸的冰糖罐爸爸的冰糖罐? 苏米家庭手记那是一个圆形的大玻璃罐. 玻璃并非常见的那种光滑通 透, 一眼就能瞥见存放物品的纹 理.它是一片片亮晶晶的菱形大 集合, 凹凸有致.里面的物品自然 也看不清爽, 朦朦胧胧.密集精致 的菱形线条, 在浮动的光晕里生出 许许俊朗, 玻璃罐呈现出水晶冰山 的油画气韵, 空乏枯燥的房间因此 灵动活闹起来.年幼的我一抬头, 即被大大的玻璃罐诱惑, 像被齐天 大圣定住.哥哥们玩起了接力赛, 拍起手来嘲笑: 看哦, 看哦, 好吃佬 唉, 好吃佬.哼, 小辫子一甩, 一扭 头, 我才不要与他们争辩.玻璃罐 是油画, 这是一个秘密.贴墙靠窗 有一张五斗橱, 上面昂首挺胸着这 个装满冰糖的, 大大的玻璃罐.隔 三差五, 我就能抓获形迹可疑的爸 爸.每次一瞄见他往五斗橱位置 靠近, 我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过 去, 就像他手提着的一个小木偶. 他一颗小我一颗大, 也就一颗决不 多吃.冰糖浅了, 里面就多出双筷 子.罐子从没空过, 等不了见底, 一夜过了, 冰糖又堆到了瓶口.糖 罐子神奇又神秘, 我总是看不见它 是怎么把糖源源不断地吸进去. 大点了, 我便站在板凳上, 手伸进 罐子, 抓起一个直接咬, 舌头压根 不许, 冰糖自己一点点融化.有时 弄得一个拳头全是黏黏的, 舌头一 卷, 迫不及待, 灵活又慢条斯理地 一圈一圈地舔.有几回, 我发现爸 爸居然背着我, 往嘴里送冰糖, 我 急了: 爸爸, 你在偷吃啊! 你这个 小鬼 , 爸爸哈哈大笑, 边说边屈起 指关节要敲我的头 , 当然爸爸从来只是做做样子. 再后来,五斗橱里陆续变出金丝猴糖、 麦乳精、 真空包装的一 小袋一小袋连在一起的蜂蜜.五 斗橱上面依然是那只, 装着冰糖 的大大的玻璃罐.爸爸没察觉我 已偷偷背弃了它, 他跟往常一样 再次夹起冰糖时, 我的头摇得似 拨浪鼓.慢慢地, 我正眼都不看 它了, 妈妈甚至提出要不要把玻 璃罐挪走.市面上的零食糕点, 日益繁茂.爸爸也会尝尝, 但乐 此不疲购买的, 只有这些, 有棱有 角大小不一的冰糖.那个大大的 玻璃罐也始终在五斗橱上独霸一 方.终于某天, 爸爸出差学习, 一 个多星期后回到家. 冰糖罐呢?冰糖罐放哪去了? 破空而起的吼叫, 气势汹汹地 砸来.我正在翻零食的手一抖, 包 啪嗒掉在地上. 哦, 那个大罐子 啊, 我看它用来腌菜好.瞧, 这花 瓶, 多好看啊…… 妈妈不甘示弱. 什么, 你拿了腌菜? 爸爸太 阳穴陡然暴出青筋, 赶紧地, 把 罐子给我找来! 可是已经腌了 菜进去了 往日的温和消失殆尽, 爸爸冲 进厨房, 一把端起罐子, 朝着垃圾 桶反扣下去, 妈妈忙碌了一天的美 味啊, 全部眼睁睁沦为垃圾. 你这 个人怎么这样!这么不讲理? 妈 妈来不及阻拦, 极恼火地叫着, 转 身跑向五斗橱一把抓过花瓶.刚拿 开, 爸爸就捧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玻 璃罐来了. 你把冰糖倒哪去了? 爸 爸边吼边找.冰糖肯定是听见主 人的呼唤了, 没一分钟, 它们吧嗒吧 嗒蹦跳着又回到小别的玻璃屋. 自始至终, 妈妈精心挑选的, 那只漂亮的花瓶, 爸爸完全无视. 冰糖罐神清气爽, 又回到了昔日 的模样和功用.老式的五斗橱今 天还在, 贴墙靠窗.那个大大的玻 璃罐自爸爸查出血糖过高后, 便失 去行踪, 杳无音信.我曾梦见它神 气活现地, 又跑进我的童年, 装着 满满的冰糖在五斗橱上趾高气扬. 但我知道,它属于爸爸.那个大大的玻璃罐现在、 此刻, 就 在爸爸的身边, 陪着爸爸打着长 长的呼噜, 安详地在青藤下装着 一瓶又一瓶的往日时光. 乡村木匠? 蒋波履印点点木匠,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的农村还是很吃香的,在乡下, 男孩子不爱读书或者根本 不是读书的料, 老人们便想让 他学一门不太累的手艺, 很多 选择学习木匠做家具, 有了一 技之长, 在村里很吃得开呢! 我的大爷便是个木匠, 曾 经在大城市木器厂学习, 学成 后便回了农村老家, 还收了好 几个年轻的徒弟呢!大爷技 术精, 手艺好, 经常带着几个 徒弟去给人干活.彼时, 农村 人做家具很多都是自己买好 了木料, 找木匠去家里做, 中 午一般是管饭的, 饭菜还很不 错.大爷会做床, 电视橱, 衣橱, 八仙桌、 写字台、 椅子等许 许多多家具, 有的人家新盖好 了房子,要做木头的门和窗户, 也是请大爷去做的.好酒 好烟好饭招待着,工钱也不少, 大爷人实在, 做活精细, 从 来不会偷工减料, 所以, 找他 的人络绎不绝.活儿不是太 累, 收入还不错, 大爷凭着精 湛的手艺, 很快便富了起来. 农村的集市, 有专门买卖 家具的地方.不太忙的时候, 大爷便做好了一些家具去集市 卖, 有的人图方便, 不买木料请 人去家里做, 直接去集市买. 衣橱, 菜橱, 凳子等什么都有, 现场谈价, 谈好了送货到家, 油 的发亮的菜橱, 装好了玻璃, 很 快就会找到买家, 几句话就成 交, 大爷的钱包也鼓了起来. 从开始的手工做到后来 用上电锯电刨子等电气化, 木 匠的劳动强度更少了.村里 的小学还找大爷给学生做了 很多的桌椅板凳呢!后来, 大 爷在村里自立门户, 不出门去 做和到集市去卖了, 因为有了 名气, 本村和附近村庄的人都 到家里定做,特别是要结婚的, 老人们会定下许多家具. 大爷是能工巧匠, 各种尺寸的 电视橱还配上雕花,特别耐看, 很受青睐.很多家具的下 脚料, 小木块刨花木屑等用来 烧大锅, 送给周围的邻居. 可以说, 那个年代的木匠 很受欢迎, 农村的家具店很稀 少, 农村人就认木质家具, 感觉木匠做得家具实诚有保障.家具用了多年后出了小 毛病,大爷也会上门免费修复.乡里乡亲的要做个搓板, 菜板等小家什,也会去找大爷, 很快做好了, 大爷不收钱, 来的人过意不去, 会送些烟酒 表示谢意. 时代变迁, 渐渐的, 家具 店多了起来, 里面的家具新颖 漂亮, 要大爷做家具的人慢慢 少了起来, 大爷岁数也大了, 做得家具也越来越少, 后来只 是做点小玩意解解闷罢了. 乡村木匠, 曾经走东家串 西家, 曾经做单一耐用的木质 家具, 曾经很受欢迎, 但是, 随 着家具店越来越多, 木器厂生 产精美的新式家具, 靠手艺吃 饭的木匠渐渐退出农村的舞 台, 年轻人, 也不会去学木匠 了.现在, 在很多农村老年人 的家中都能看到以前手工做 的经久耐用的木制家具, 想到 木匠.无论如何, 木匠, 曾经 活跃在农村的天地, 给人们留 下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朋友来电, 说是儿子媳妇的 情感又一次出现危机, 还说是无 论如何得 拨冗 去一次.关于 家庭与婚姻, 我是写过一些文章 在报上发过,可那是自身的觉解.我在一篇文章中还特意强 调过, 世界上诸多领域的知识都 有前赴后继的传承, 唯有爱情婚 姻这个课题, 别人的领悟, 不可 能为他人所用.朋友却固执以 为我是这方面的 高人 , 还说上 次就是经我 点拨 , 小家庭才平 稳下来的.其实, 那次我只是说 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朋友家我常去.小夫妻邂 逅爱情是在大学 同窗共读 时, 是一颗心遇到另一颗心, 不是一 张脸熟悉另一张脸, 有梁祝的深 情, 也有梁祝的缠绵.成婚时, 我到场贺过.姑娘小鸟依人, 温柔、 美丽.小伙子帅气慷慨, 很 有股男人的赳赳雄风.我暗自 赞叹: 一对绝配. 没想到两年后的一天, 朋友 上门求助, 说是一对活宝闹得越 来越不像话, 往后的日子无法想 象.你在这方面是行家,帮个忙.我说, 小夫妻起摩擦, 长辈不 要掺和.让他们自立门户, 孩子 也让他们自己带, 孩子的抚养, 日 常生活的油盐酱醋会教他们怎样 过日子.朋友说早分门立户了. 闲散之人无 拨冗 可言, 权 当串串门. 小伙子先前的帅气昂扬已 为怄气所取代, 边诉边气呼呼挥 着手臂: 真是不可理喻!我力求 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也尽一个父 亲的责任, 可她对我的主张横挑 鼻子竖挑眼.我问她这样做到 底错在哪, 她却回我 你到底爱 不爱我?要是不爱了, 就直说! 你听听, 扯蛋嘛! 清官断不了家务事, 何况夫 妻间的情感纠葛.我不想陷进 去, 只问了一句: 你心里还有她 吗?小伙子这才露出羞涩模样, 说她就是唯我独尊, 太霸道了. 我又拉杂问了一些生活琐碎, 已 明白个大概.我轻松了, 只是不 免叹息,要说这世间最吃不准的,莫过女人的性情―― 婚礼上, 那么温顺, 说话小心, 笑容安 静, 岂料这般好强、 刚烈!小伙 子见我沉默, 反倒宽慰我, 说, 方 叔让您为难了, 放心, 以后不再 闹了, 说穿了, 就是争夺家庭这 块领地的统治权, 就让她统治好 了.我说, 夫妻间产生的矛盾别 人不便插手. 相敬如宾、 举案齐 眉 只是一种美好的期许.退一 步说, 她嫁来你家, 只能你做出 忍让和牺牲.小伙子回答得挺 干脆: 也好, 落得清闲. 朋友却认定我出了 高招 , 事后来电说, 多谢你了, 小两口 安静了. 可是现在, 怎的又闹将起来了? 进门后, 女主人数落时杏目 含嗔:方老师,他太不像话了!我累死累活, 他不管不顾, 曾经 的情意荡然无存! 接下来, 她 心灵的窗户 里 流露出的, 是对丈夫啮咬神经的 怨恨, 语气也渐趋凌厉、 冰冷: 他 先前神经病般要这样要那样, 像 是要当家理务的样子, 其实是在 演戏, 本质上是一条懒虫!有家 庭了,有孩子了,跟我充起 单纯 来了!是的, 他够单纯的, 单 纯得只会朝九晚五拿那点死工 资, 单纯得拨一下动一下, 单纯 得只会玩他的手机!看看周围, 哪家不是买了房子又买起了车, 出行一人一辆, 妾乘油壁车, 郎 骑青骢马 ……她越说越气: 只 有我家, 半死不活在苦熬……这 种日子没法过了! 该不是小伙子 俯首称臣 后, 由懈怠而颓废了吧?女人重 虚荣喜攀比, 统治地位 确定之 后, 属下 不作为, 家庭无建树, 也是容忍不了的.小伙子坐一 旁, 像断了筋骨, 一副破罐子破 摔的模样.直到妻上街去买菜, 他才说: 方叔, 跟一个女人相处, 咋就这样难呢? 我又一次沉默了.只是与 上次不同, 隐隐感觉到一种潜在 的危机.男人不作为, 女人太冷 淡, 这是不符合夫妻双方的角色 要求的.爱情与婚姻, 真的是一 门艰涩且又必须去虔诚面对的 功课, 无知无惧的青春也好, 千 帆过尽的中年也罢, 只要发生, 都成了等待历练的学习者, 我又 能说些啥呢?我能说的是, 当初 两人情感的碰撞, 如空中烟花轰 然炸开.我相信过爱情, 现在仍 然愿意相信, 但我更相信那是瞬 间的璀璨, 接下来, 是漫漫岁月里 的呵护与相守.我要说的是: 相 爱过的他们, 要记住那一瞬间的 璀璨.伊甸园只能出现在相恋, 一脚走进油盐酱醋, 便是浓浓烟 火气的剥蚀, 内心支离破碎的挣 扎难免.就算此后天空中再没有 焰火腾飞, 带着伊甸园的记忆, 仍 可以感觉到那种极致的炫美. 平凡的岁月一定是平淡的, 甚而艰难.但这种岁月也有积极 因素, 那就是相互的 被需要 . 通常家庭, 就因着这种 被需要 而牵手人生.这其实也是情感 的移植.梁祝的爱是铭心的, 我 对这对夫妇有着信心.我相信 他们的未来, 也会像今天各自的 父母一样, 在 夕阳无限好, 只是 近黄昏 中相怜, 在 同穴冥何 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 中相惜. 生活的馈赠 ? 方佳林 记住那一瞬间的璀璨 第3版万家灯火2018 年7月19 日 星期四 www.huangshannews.cn 何处惹乡愁何处惹乡愁? 汪燕燕 传说陶渊明曾隐居过的徽州 文化古村――潜口, 在我脑海中 复制过不止千遍万遍了, 梦中那 座叫 蓝墙 的老房子, 雕花的窗 棂和缀朵的栏杆还有天井里那片 永远散发出琥珀般光泽的千年月 光, 常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几代人在 蓝墙 里出生、 长大, 所有 蓝墙 后人都从这座老房 子走向外面的世界, 那座神秘的老 房子仍高高耸立, 飞檐下方门楼上 水磨青砖花边框内的砖雕图案, 古 拙雅致、 精美绝伦.房内条条甬道 通向正厅、 书房、 厢房、 前院、 后院、 碾屋……风格各异的结构显示了 祖先的智慧, 如今老房子太老太 老, 好多年没人住了, 但每次进去, 融在硕大的静谧里, 昔日的欢声笑 语、 孩啼鸡鸣, 尤其正月各房宾客 轮番在客厅汇聚, 把盏投箸声犹在 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