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耶稣会东亚系统”初探》

631 《行政》第二十六卷,总第一百零一期,2013 No.

3,631―657 耶稣会东亚系统 初探 关俊雄* 引言人类活动都有其空间结构和时间脉络,绝不会脱离时空框架而凭 空为之,因此,其活动模式和特点难免带有由之而来的烙印,本文尝 试建立 耶稣会东亚系统 的时空结构视野以此作为日后对耶稣会东 来,尤其是关於其在澳门活动之研究的框架. 耶稣会东亚系统 在时间上始於1583年,在这一年里进入肇庆 的利玛窦(Matteo Ricci)首次踏足中国内地并开始传教,亦开始了耶 稣会的 中国子系统 建构的步伐.连同早在1549年沙勿略(Francis Xavier)抵日本鹿儿岛后形成的日本子系统,两者组成了东亚系统. 耶稣会东亚系统 终结於1641年,当时日本锁国制度完成,隔绝 了包括耶稣会士在内的外国势力的进入.耶稣会的日本子系统遂告消 亡, 耶稣会东亚系统 宣告瓦解,只剩下耶稣会的中国子系统风雨 飘摇地承受著各种冲击,经历礼仪之争并於1772年因耶稣会被解散而 消亡.至於直到近世,耶稣会得到复会并再度进入中国和日本传教并 不在本文所讨论的围. 在空间维度上,一般来说,东亚在地理围上是指中国、日本和 朝鲜半岛.然而,耶稣会1583-1641年在东亚的活动并未涉足整个东 亚,只是在中、日两国活动,因为要到1784年,才由一些儒家学者从 北京将天主教信仰带回朝鲜半岛.然而笔者舍弃了 中日系统 之命 名,是基於如此命名会让人忽略了在这个系统中一个重要的单元DD 澳门,这个衔接了中、日两大子系统的蕞尔之地,虽然在1849年澳门 总督阿马留(Jo?o Maria Ferreira do Amaral)武力推行殖民统治之 前,中国的明清政府对澳门不仅拥有绝对的主权,属中国领土之一部 * 澳门文化局, 高级技术员.

632 分,还有著行之有效的最高治理权,但自1557年葡人定居后,中国朝 廷在怀柔远人的考虑下,容许葡人实行内部的有限自治的同时,对澳 门的政策常常异於中国其他地方,而成为一个特殊的区域,许多在内 地厉行禁止的事情,在澳门却可以被网开一面,如下文要说到的中日 贸易,在广博的中国土地上,便只在澳门被允许进行.况且,本文所 要解读的圣保禄教堂也座落在澳门,只有理解澳门的地位和作用才能 更好地理解圣保禄教堂的建造.故此,澳门在本系统中的地位不但不 应被忽略,反而应当重视. 简言之,本文所提出的 耶稣会东亚系统 在时间上是1583-1641 年,在空间上是中、日两国和澳门这个特殊的中介者,当然,这样的 定位只是为了便於我们的聚焦,并不意味著会忽略在这时空定位以外 的因素,因为事实上,空间结构和时间脉络内部是互动的,其外部环 境也是动态存在的,甚至和其他系统亦存在著相互的影响和作用.比 如说,耶稣会之所以远渡东亚是对之前宗教改革的回 应、耶稣会在东 亚的活动深受欧洲政教因素牵动等等,凡此种种,都会在本文中一一 交待.故此,在下面的论述中,会适当延伸到一些 耶稣会东亚 系统 以外的时空围,以此让我们更全面地理解 耶稣会东亚 系统 .

一、双重动力:从伊比利亚到远东 如果你想到东方去寻找, 遍地的黄金,无穷的财富, 辛辣的香料,桂皮与丁香, 益智健身的名贵补药, 如果想寻找晶莹的珠, 坚硬的钻石,瑰丽的玛瑙, 此地的宝藏便堆积如山,

633 你的愿望在此就能实现. DD《卢济塔尼亚人之歌》,第2章,第4段 上面这一段诗歌出自16世纪葡萄牙著名诗人贾梅士(Luís Vaz de Cam?es)的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字里行间可以看到他所表露 的心迹DD到东方寻找财富,事实上,这也是当时整个葡萄牙甚至整 个欧洲对东方心神往之的最根本原因.这也就是为甚麽从15世纪末到 16世纪初,欧洲人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一个被后世讴歌的大航海时代, 他们横渡大西洋到达美洲、绕道非洲南端到达印度,这是一条新航 线,也是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於本文而言,更重要的是,这场 空 间革命 正是 耶稣会东亚系统 的其中一个发端.为了能在动态的 发展观中理解 耶稣会东亚系统 ,不妨先来考察耶稣会从欧洲到东 亚的轨迹是如何形成的,为此,就必须把目光聚焦到欧洲,先从这场 空间革命 说起. 13世纪末之后,欧洲的经济急速发展,黄金需求量也急剧增加, 除了用於装饰教堂、宫殿和富人的住宅之外,欧洲还需要用黄金铸造 钱币以扩展其贸易系统,随著义大利城市国家逐步扩大其商业和金融 活动,他们也开始用黄金作为其货币的基础.1 同时,因热那亚、佛罗 伦斯及威尼斯独占与东方的丝绸、瓷器等奢侈品的交易,大量黄金源 源不断地流入上述地区以换取奢侈品,致使欧洲其他地方出现黄金短 缺,金价猛涨.2 哥伦布(Christophel Kolumbus)的一番话正正反映 了当时欧洲人对黄金的渴求: 黄金是一切商品当中最宝贵的,黄金 是财富,谁占有黄金,谁就能获得他在世界上所需的一切.同时也就 取得把灵魂从炼狱中拯救出来,并使灵魂重享天堂之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