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飞鸟 2015-12-04
艾青会合――东方部的会合 团团的,团团的,我们坐在烟圈里面, 高音,低音,噪音,转在桌边, 温和的,激烈的,爆炸的…… 火灼的脸,摇动在灯光下面, 法文、日文、安南话,中文, 在房子的四角沸腾着…… 长发的,戴眼镜的,点卷烟的, 读信的,看报纸的…… 思索的,苦恼着的,兴奋的…… 沉默着的…… ……绯红的嘴唇片片的飞着, 言语像星火似的从那里散出.

…… 每个凄怆的、斗争的脸,每个 挺直或弯着的身体的后面, 画出每个深暗的悲哀的黑影. 他们叫,他们喊,他们激奋, 他们的心燃烧着, 血在奔溢…… 他们――来自那东方, 日本,安南,中国, 他们―― 虔爱着自由,恨战争, 为了这苦恼着, 为了这绞着心, 流着汗, 闪出泪光…… 紧握着拳头, 捶着桌面, 嘶叫 狂喊! 窗紧闭着, 窗外是夜的黑暗包围着, 雨滴在窗的玻璃上痛苦的流着…… 房子里,充满着温热, 这温热在每个脸上流着, 这温热灌进每个人的心里, 每个人呼吸着一样的空气, 每个人的心都为同一的火焰燃烧着, 燃烧着, 燃烧着…… …… …… 在这死的城市――巴黎, 在这死的夜里, 圣约克街的六十一号是活跃着的, 我们的心是燃烧着的.

1932 年1月16 日巴黎 (原载

1932 年7月20 日《北斗》2 卷

3、4 期合刊) 当黎明穿上了白衣 紫蓝的林子与林子之间 由青灰的山坡到青灰的山坡, 绿的草原, 绿的草原,草原上流着 ――新鲜的乳液似的烟…… 啊,当黎明穿上了白衣的时候, 田野是多么新鲜! 看, 微黄的灯光, 正在电杆上颤栗它的最后的时间. 看!

1932 年1月25 日由巴黎到马赛的路上 (原载

1932 年9月《现代》1 卷5期) 阳光在远处 阳光在沙漠的远处, 船在暗云遮着的河上驰去, 暗的风, 暗的沙土, 暗的 旅客的心啊. ――阳光嘻笑地 射在沙漠的远处.

1932 年2月3日苏伊士河上 (原载

1932 年9月《现代》1 卷5期) 透明的夜 一 透明的夜. ……阔笑从田堤上煽起…… 一群酒徒,望 沉睡的村,哗然地走去…… 村, 狗的吠声,叫颤了 满天的疏星. 村, 沉睡的街 沉睡的广场,冲进了 醒的酒坊. 酒,灯光,醉了的脸 放荡的笑在一团…… 走 到牛杀场,去 喝牛肉汤…… 二 酒徒们,走向村边 进入了一道灯光敞开的门, 血的气息,肉的堆,牛皮的 热的腥酸…… 人的嚣喧,人的嚣喧. 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 十几个生活在草原上的 泥色的脸. 这里是我们的娱乐场, 那些是多谙熟的面相, 我们拿起 热气蒸腾的牛骨 大开着嘴,咬着,咬着…… 酒,酒,酒 我们要喝. 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 牛的血,血染的屠夫的手臂, 溅有血点的 屠夫的头额. 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 我们火一般的肌肉,以及 ――那里面的―― 痛苦,愤怒和仇恨的力. 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 ――从各个角落来的―― 夜的醒者 醉汉 浪客 过路的盗 偷牛的贼…… 酒,酒,酒 我们要喝. 三…… 趁着星光,发抖 我们走…… 阔笑在田堤上煽起…… 一群酒徒,离了 沉睡的村,向 沉睡的原野 哗然地走去…… 夜,透明的 夜!

1932 年9月10 日 (选自《大堰河》,1936 年11 月,上海群众杂志公司) 大堰河――我的保姆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 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菲, 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 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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