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wtshxd 2013-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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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在称为「SOMMEILER」的桥上,火车票密密麻麻地散落一地.

这道 SOMMEILER拱桥由细小乾涩的石头堆砌而成,在不同的日子不同的气 候,它的长度并不一样.当夜深的低温令它稍微收缩时,桥的另一端仿佛 在夜空中消失了 ,好像正穿过穹苍降落到宇宙的另一方. SOMMEILER桥呈拱形跨越城镇中心的火车路.蓝白色的车身经过岁 月的穿梭,尘沙已模糊了上面的文字和色彩.火车的班次疏落,却从不延 误.这些长途火车在深夜开出,隔天便抵达远方的大城市.火车曾运载过 无数旅客,却因城镇与外间减少了联系,只剩下寥寥可数的乘客,绒布的 座椅也因缺乏打理而发臭.尽管如此,火车每晚如常行走,它将黑烟吹进 夜空,像灰色的粉末晒在黑色的水彩画上. SOMMEILER桥没有让人记起的特徵,甚至连桥顶、扶手、栏杆也没 有.能被人描述的只是高低不一的石阶,和桥上残余的柏油和被丢掉的火 车票.这些火车票堆砌成一条道路,票上印有打票机打上的日期和时间, 没有人知道最底层的车票被压著多久的历史痕迹.这些票屑犹如铺在地 上的马赛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被撕成碎片. 他不断造著这样的梦,梦见SOMMEILER桥,梦中并没有途人 ,也没有 火车的乘客,只有一幕幕从不同角度凝视桥的情景. 他移居到这个城镇多年,熟悉每一个街区.这个城镇的规划很齐整, 宛如棋盘敌我分明的布局.镇中心的火车路刚好将小城分为两边,将火车 路的东边和西边分割为两个世界.这两边的居民源於相同的血缘,来自同 一批先祖,却因地域的不同流传著不同的传统,也因文化上有不同的成就, 居民自几代开始便流著仇恨的血液,他们不相往来,彼此仇视.他们深信自 己的一方永远属於光明的一端,对面的土地自古就被黑夜的邪恶所笼罩. 事实上,东西两旁的城镇很相像,居民看著相同的电视,喝著同一条 河流的食水,奉命於同一个中央政府,阅读相同的外国杂志,两边的市区 也兴建了一式一样的学校、会堂、诊所、疗养院.东西方的居民来自同一宗 族,受著同样的教育,生活在类似的社会环境,他们的样子很相像,鼻梁 的高度、生气时眉头的弯度、坚定的眼神、急促的步伐,以至互相仇恨的 SOMMEILER桥/蔡嘉雯 原因、程度、 方式也如出一辙.尽管两边的城镇各自发展,他们的语言也没 有出现独特的口音. 彼此的敌对没有带来冲突和暴力,因为双方居民为了保持自己善良的 形象,并不会指骂,不会打架,他们不会在对方住所埋下袭击的炸弹,而是 默默地、持续地运用心理战术发放仇恨的利箭.极端分子每天堆砌诽谤的 言词、制造假文件、播弄似是而非的事实,破坏对方安逸的生活. 三十年前他乘坐簇新的火车抵达此城,这里白天的闲适和黑夜的幽 静倒影在河面上,东方山上的彩色螺旋纹宫殿和西方的褐色修道院相视 而立,街道上仍保留著传统的马车、骑警,骑士顶著插上珍贵冠鹤羽毛的 黑礼帽,街道驶过以象为形状的车子,行驶得比路人还要缓慢,这些色彩 分明的景象把这个外来人留住了 . 然而,他无法融入镇内的人群,因为城镇的人口从来就是双数,不论 东西地区,有人受著万千宠爱出生,也必同时有人含恨死去,居民数目纵 使有所增长,也永远维持著双数的人口,他的出现使镇内人口首次出现 单数,他并没有爱和恨的对象.有时候他感到无边的寂寞,他虽然锺爱此 城,但他身体没流著仇恨的血液,他也无法将自己归类到镇上的任何一 方.不过也正因为他属於镇内的单数,他能自如地穿梭城镇的两端,他的 中立受到居民的欢迎,居民向他亲吻,并称他为「清流」 ,即是像清澈的流 水流动在街道之间. 他自然地成为了东西方城镇的使者,在两边也有居所,因为尽管两方 的居民不相往来,仍然有不少事务需要双方共同解决,比如水源的分配、 火车的维修、空气污染问题等,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两端民众的信差.他乐 於接受这份差事,每天游走在两边城镇的街道之间,往返银行、穿梭机构 部门,他放下沉重的文件,拿走冷冰冰的支票和现钞,职员会和他闲聊, 让他把消息传达.有时候在火车轨的两端,年青男女冲破禁忌以目光调 情,他们的挑逗越过路轨,纵然不能长久维系,他们仍会把短暂炽热的爱 火以笔墨形容,让使者送达对方手上. 他喜欢这样的工作,因为当他游走时能忘记他作为单数的孤寂.可是 两边的居民从没有放下仇恨,他手中的信件并不是关於居民的福祉,也不 是爱慕的讯息,而是写上各样阴谋,包括了捏造的资料和以祖宗之名起誓 的诅咒,还有致盲的毒药,让人不孕的香精,还有萨满所赠的咒符.他看 到居民散布著复杂的感情,他们之间吸引、排挤、锺爱、厌恶,形成一个又 一个爱恨的循环.在他双臂下的信封和纸袋,是一个又一个的计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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