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工厂标语、口号中的隐喻变迁 与现实构建》

工厂标语、口号中的隐喻变迁 与现实构建 潘晓婷 龙耘①乔治・莱考 , 马克・ 翰:《们赖 生的喻》, 何文忠译, 浙江大学 社,

2015 , 第134 页.

② 林珠: 《 喻的意识形 力》, 厦门大学 社,

2012 , 第96 页. 〔基金项目〕 文系

2019 林省教育 十五 社会 学项目 改革开 四十 老工业 地集体记 的多 建构 (编号: JJKH20191044SK) 段性研究 果. [收稿日期] 2018-10-10 [作者简介] 潘晓婷, 林师范大学讲师,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 传播 理论、 新闻理论、 文 研究等. 林四平

136000 龙耘,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中国传媒大学国家传播创新研究中心副 任, 研究方向: 媒介文 、 众与传播效果、 传播伦理等. 京100024 摘要: 隐喻通过建构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性, 规定、 塑造了人的意识形态, 甚至通过改 联想 视角达到重塑现实的作用. 本文对建国以来工厂生产动员的标语口号进行了语料库的整理与分 析, 认 中发生了战争隐喻向建筑隐喻和金钱隐喻、 机器和工 隐喻向家庭隐喻的转 , 表明 工业劳动生产经历了从政治泛 到回归劳动价值, 从苏联式的集体 义到中国传统语境下的集体 义, 从阶级文 到企业文 的转 . 在隐喻建构的过程中, 有生产劳动被凸显的特征, 也有被 遮蔽的面向. 隐喻的替换与 迁, 迎 了从阶级斗争 纲到经济发展 纲的时代 迁, 施喻者和 喻者在这一过程中启动了社会转型期的意识形态协商. 关键词: 标语口号 工人文 隐喻 政治隐喻 文 记忆 标语、 号是 传鼓动作 的简 而 殊的文 . 建 初期的经济建设中, 生了大量富 时 性的经济生 动员标语、 号. 宁 少活 十,要拼 拿 大油 、 把贫油的帽子 到洋去 、 条要,没条创条要 等标语 号一业工人难 磨灭的 文记.着改革开 的深入, 中被入全球 体系中, 无论是经济 业构 是社会 值 念都发生了 , 种 样表 在工厂标语、 号中. 乔治・莱考 和马克・ 翰(Lakoff &

Johnson) 认,语言中的 喻无处 在, 但喻仅仅是语言问题, 而是构建 们概念系统和 们各种日常活动的 要手段 .① 换言之, 语言文 中的 喻背 都 藏着独 的文 础 意识形 , 一个 喻被创 来,如果它能够被接 , 那说明人们 该 喻所呈 的相似 系的赞 , 创 者建构权的认 . 在接 并使 该 喻的时 候, 人们 自觉地将自 入 喻背 的意识形 和社会权力 配体系 ② . 标语、 号中 藏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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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工厂标语、口号中的隐喻变迁与现实构建 文化广角 量的 喻, 通过大范围的 复告, 植入 喻者的思想, 形了连贯性的 喻概念系统. 时期的工厂标语、 号 仅体 了时 的迁, 体背的意识形 迁. 种独 的喻性话语塑 了 业工人乃 通群体 经济生 和 动的时 认知. 建 的工厂标语、 号中包 了哪些 体的 喻和 迁? 些 喻和 迁的 、 社会来源是 什?喻迁中包 着怎样的意识形 迁? 些 喻又如何影响和塑 了 喻者 的认知? 文搜集建 来诸《人民日报》 等媒体 及 《工业学大庆纪 》 等各类文献中的工厂生 动员 类标语、 号共

382 条, 构 研究所需语料 , 并在 础 述问题做 析.①

一、 从政治泛化到回归劳动价值

(一) 战喻治泛 从部落时 开始, 大大小小的战 就贯穿人类发展 . 学者 鼎提,无论中西, 都某个时期依靠 发展的战 驱动 , …… 明显的胜败标准, 标准促 了工 理性的发展. 而,了胜利, 每一方都需要生 更多更好的 器品, 果无意中带来了社会在 、 生 和组 能力方面的 累性发展 ②. 战 在驱动 发展的 时, 又是人类 延 断的伤痕和一种 集体无意识, 日之钟 便包 着全人类 毁灭性战 的深层恐惧. 从战 到社会意识形 , 再从社会意识形 到语言, 战 语言 根 性的影响. ③ 除了 Lakoff 析的 Argument is War , 战 喻广泛 在于体育比赛、 商业竞 、 治抗、 治病救灾 等目标域的语言表述中. 原因在于, 述目标域都 备 抗性 , 战的抗性相类似. 于是, 们在 战 来表述 述目标域的时候, 是在 一种战 的潜意识去理解 些 域中经常 的竞 突. 在论及中 标语、 号的 源时, 黄认, 话文的发展方向偏离了 ( 文动) 早期所 设定的理论方案, '

摇身一 '

日 治色彩浓厚的标语、 号等富 定情感、 行动指向性的 话语…… 种带 强烈 攻性的语词改 了文言文的 柔气 , 使之从混沌、 笼统走向清 的敌 立, 从而改 了汉 、 汉文 的感知形式. ④ , 标语、 号在文言文中 , 王侯将 相, 宁 种乎? 、 苍死, 黄立;

岁在 子, 大 、 莫道石人一只眼, 挑动黄河 反 等都是中

一、气的 革 号. 但毫无疑问, 的标语 号的确是 在20 世纪

20 的各类 治 动中被广泛制 并传播的. 工人 作 时城市社会 动的 体, 时 大量战斗性、 革 性标语 号的传播 体和传播 象. 从中看到, 一方面标语 号 身就脱胎于带 强烈 攻性的 斗和治动, 一方面它 作动体的工人 着较早较深的渊源. 战 喻被使 在工业经济生 域的标语 号中, 滥觞于建 初期. 面临工业生 薄弱的局 面, 中共中央 的愿望十 迫,提了一批 战 喻的动员性标语 号, 如 提高量、 降、减少废品率而斗 ( 《人民日报》

1950 6

21 日) 等.

1959 9 , 松 盆地 相沉 岩中发 工业性油流, 时值庆十周 , 块油 因531①②③④文语料 来自韩 鹏: 《标语 号文 视》, 录 《中 动员类标语 号例举》, 学林 社,

2010 ;

全文和学 委员会编: 《工业学大庆纪 》, 录 《大庆文 辞条》, 中文社,

2009 ;

余部 来自笔者于网络 及报刊中的散 、 搜集 整理. 鼎:《州学派 工业资 的》, 《学术 刊》

2014 第7期. 李钢, 陈勇: 《战 喻中抗衡 立的 析》, 《湖南 学院学报》

2008 第10 期. 黄:《语言革 的社会指向― ― ― 中 的一种传播学考察》, 广西师范大学 社,

2016 , 第261-262 页. 被 大庆 .①

1960 1 , 石油部党组召开扩大会议, 准备 快油 开发.

2 20 日, 中共 中央批准石油部提交的报告, 石油会战 开始.

4 29 日, 大庆油 开展了 人誓师大会, 式 拉开了石油大会战的序幕, 王 喜在誓师大会 喊了 宁肯少活 十,要拿 大油 的号.② 中, 会战 和 拿 ( 地) 使 的就是战 喻. 外, 工业生 中的 标语、 号中战 喻处.例如, 采油工岗 在地 , 斗 象是油层 (大庆油 , 1960)、 工 地好比 甘岭, 们好像志愿 , 了钢帅早升帐, 宁死战场 甘心 ( 《人民日报》

1958 11

16 日)、 车间是课堂、 机器炉前是战场 ( 《人民日报》

1958 12

24 日)、 在战斗中 高 纪录, 算是英雄中的英雄 ( 《人民日报》

1959 4

29 日) 等均采 了战 术语. 着 工业学大庆 的展开, 战 喻在工厂标语、 号中纷纷涌 . 各地工厂自创的标语 号中 大量采 战喻. 革拼,拿气塔 (哈尔滨锅炉厂, 1964);

活一 钟战斗 十 (大连机车车辆厂, 1964);

大快学大庆, 获全胜 收 (海工业玻璃五厂, 1964);

战沟、 斗地鼓, 虎 拔牙夺高 (七河风煤矿, 1964). 如果只体味标语、 号中 所传 的生 气氛, 时全 各地的工厂 谓一 硝烟弥漫 . 石油开采或 工业生 业 来是一场并无 手的经济建设, 一系列 体喻将框定 战或突, 作 始源域的 战 的诸种 性被 射到目标域 经济建设 之.战喻在 人们的认知中建构 一个 手 , 经济建设因 了输赢胜负, 激发了人们的紧迫感, 号召人们鼓 足 投入经济建设中去, 强调个人要做 牲. , 通过战 喻, 经济生 被泛 治,治生活的 要组 部.()建筑 喻和金钱 喻回动1978 , 中共党十一届 中全会召开. 会议做 了把全党工作的着 点从 斗 转移到 建设 中心 的战略 策. , 在工厂 号、 标语中, 战 喻的 数量大大减少, 继之而 的则是建筑 喻和金钱 喻. 1. 建筑 喻 持续 效发展, 创建 油 、 建设精品工程, 塑 精彩人生 、 建一项工程, 铸一 丰碑, 赢一方信誉 (大庆油 , 2004) 等都是建筑 喻. 类喻概括 动生 就是建设大 厦 , 在大厦的建 中, 每一个工人都是建 者, 按照蓝 计划 条 紊地 动, 目标就是 大厦的 最建添砖 瓦. 建筑 喻中 极完 前目标的 喻,包着动最 果的肯定, 通过 最 果的期待和向 , 调动工人的 动 极性. 建筑 喻中 包 着一层意 : 建 大厦的 键是打好地 , 类似地, 经济生 最 要的是踏踏 、 地做好自 岗 的工作.③ 2. 金钱 喻 改革开 最著 的经济生 动员 号 时间就是金钱, 效率就是生 是1980 提的. 时 任蛇 管委会 任的袁庚 了鼓 快推 蛇 工业区的建设提 该号. 号提 , 因 中强 调的金钱导向, 到部 人的强烈反 , 人给它 了资 的标签. 来 于得到邓小 的 肯定和赞誉, 一 号传遍全 , 被誉 破思想禁锢的第一声春 . 时间就是金钱 中所使 的是金钱 喻, 一 喻的 和广泛传播是 经济建设 中心 全面 斗 的一个 型象 . 英 治经济学的奠 人威廉・配第 (William Petty) 最提了动值论的一些 点. 配第认 , 值(之自然 格) 是生商品时所耗费的 动时间 定的, 动是 值631①③②全文和学 委员会编: 《工业学大庆纪 》, 中文社,

2009 , 第60-62 页, 第47-54 页. 黄秋林, 吴虎: 《 治 喻的 时析― ― ― 于 〈人民日报〉 (1978―2007) 会社论的研究》, 《语言教学 研究》

2009 第5期. 工厂标语、口号中的隐喻变迁与现实构建 文化广角 的源泉.① 马克思在 治经济学的 础扬地发展 了 学的 动 值论, 但依然肯定了 动值 一 础逻辑, 确认活 动创值的唯一源泉. 衡量 值的标准就是 格, 金钱. 要 喻向建筑和金钱的转换, 淡 了经济生 治生活的 系. 作动果的 大厦 和作 动 值的 金钱 样物 性 喻使 动和时间得 量,动的意 得体感并 被测量. 的 喻表 了经济生 回动身的社会导向, 反 施喻者 定的认知心路 程.

二、 从苏联舶来式回归中国传统式的集体观 西方 , 中自缺少酝酿个人 、 自 的传统土壤. 集体 念原 就是中 人固 的一种 念, 只 过在传统社会中, 种集体 念更多 族、 家庭相联, 是一种 于血缘、 着明 确边界的集体 . 建 初的集体 时期, 在苏联的示范 , 社会集体 中 的一种 要意识 形;

而在改革开 之,大集体 念又 遇了极大挑战, 工业生 域发生了一定程 向传统 集体 念的回 .

(一) 机器 (工)喻: 集体 时期 私的 立 苏联的工业集体 通过集体大生 、 集体大食堂、 集体托儿所等集体 践将集体 贯 到工人 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集体 作 苏联舶来品, 在中立被复制到 , 工人 生、生活的 导生活方式, 并形 了 一 来源于集体, 一 了集体 的意识形 . 学 者考据,

1877 , 恩格 在给意大利社会 者的信中, 首 将英 业工人 土地集体所 的斗 村的集体 动 ;

苏联时期, 列宁明确提 集体 , 但 集体 做定的第一人是苏联马克思 者卢那察尔 , 提 集体 原则是无 道德的 础, 是强调社会利益高于个人利益的学说, 个人 是 立的.② 在 时的工厂标语、 号中, 私的 立通过机器 (工)喻体 来. 比如, 螺 松动, 就是思想松动;

生锈, 就是思想生锈;

闸门 , 就是思想 (大庆油 , 1960), 甘愿 党 人民, 一 子老黄牛 (王喜, 1960). 机器和工 的共 首是许多 组,精准而 规律的 转;

, 它们是一种物 性的 体, 使是 生 的老黄牛, 在 作时 被看作 缺人类情感的耕作工 . 外, 铁人精神 中 铁 的使 从属于机器 (工)喻系统, 属于机器 (工)喻系统的 喻系统. 汉民族常借物来 喻人的各种人格和人品, 或借物言志, 或托物言情. 铁人精神 中的 铁 喻了王 喜的钢铁意志, 血 肉的身体形 照, 是一种去身体 的机器 (工)喻. 通过 动者的物 喻, 人 在私人情感、 知疲惫的老黄牛或机器 的部,到经济生 的目标是唯一的 在意 . 宁愿 活,私活到老 、 宁肯把心血熬 , 要 让油 高 再稳 、 宁肯少活

20 , 拼 要拿 大油 (大庆油 , 1960―1968) 等舍式的标语、 号更是将 私的 立直接诉诸 面, 并将 的无条 服从视 然. 通过 号 标语中的一系列机器 (工)喻, 在 业工人的头脑中, 集体 个人 之间建立 明确的 立系.

1958 之,苏联在中 、 工业等 作域, 单方面撕毁 议、 撤退 家, 中苏 盟从蜜 期 渐走向破裂. 但苏联式的集体 模式 留了 来, 并连 苏联式集体 念一 延续到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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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① ② 苏:《动值论一 论》, 《中 社会 学》

1992 第6期. 冯洁: 《论 集体 概念在 中 发展的 脉络和内在逻辑》, 《理论 刊》

2012 第9期. 开 时期. ( ) 家庭 喻: 回内中文传统的家庭集体 改革开 , 着西方企业文 理念的传入, 在 私的 系层面表 , 工厂的 号、 标语发 生了 的 喻转向, 了大量的 家庭 喻 . 比如, 爱岗敬业, 团作 , 让 们的家园每 的 , 心系服 、 钟情 , 全员的能力 、 全过程的能力 养、 全方 的能力 展示 , 队人,人队家 , 员工的伤, 企业的痛 , 激 在职职工, 体岗志, 照 顾离退休人员, 心退养家属, 帮扶 困家庭 , 安全工作 亲人的哭声, 保工作 人的骂声 , 思想 交心, 工作 心, 生活 心 , 等等 (大庆油 , 1990―). 于纯粹的个人 , 家庭是一个小型的依靠血缘 感情 系的集体. 家庭又 于单纯的经 济生 集体, 它 仅需要每个个体的奉献和经营, 会 家庭 员给 情感的支持、 温和.王文斌认 , 喻的构建 时 制于社会文 因素. 喻是人类的创 , 是社会文 象. 于风 土、 俗、 地域和民情的 而形 的社会文 差,然会导 的民族 一个 物 的感 . ① 在些喻中, 的是一种 于中 家庭 构的独 的集体 念. 中 人认知中的家庭 于西方人认知中的家庭. 费孝通认 , 中 的家庭中包 着一种差序格 局, 中 的家庭 是 于血缘 系形 的大家族, 们的家庭格局就好像石头丢在水面 所发 生的一圈圈推 去的波纹, 一圈圈波纹意味着 的亲疏 . ② 中 传统家庭、 社会 着 格的 尊卑等 制,无论是在 治生活或人伦 系中, 都在 长者 尊, 尊者 尊 的传统, 父母在 传统人伦 系的准则 指挥、 儿女并 儿女规划 来;

身居高 者被 父母 , 就治的拥构性的责任和权力. 述号、 标语中的家庭 喻把差序格局的传统家庭 念到企业管理中, 如 思想 交心, 工作 心, 生活 心 一标语, 除了企业要 人、爱职工外, 要求 职工做到 集体的无限信任, 中的 差序格局 了企业中的福 制层 管理 , 管理者 职工的管理 和权力. 从苏联集体 时期到改革开 , 工厂 了企业, 工人文 被换了企业文 . 体生机构 工人之间 系的 类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