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流放,入疆》

我们都曾旅行,或醉心於旅行,而上帝也在个体的移动、灵魂的相遇中彰显k对人的心意.

零九年七月这稚气未脱的男 孩踏上长旅,进入中国西北边境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遇上建省以来最严重的族群冲突.戒严与断讯下的行脚,是西 行,更是携行神引领k的儿女同行,赐下平安,并观看、思想远方族群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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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月号 纵横天地携行流放,入疆 作者/杨怀泽(台湾大学森林系毕业) 零 九年四月,网路上张 贴了一则旅伴徵求告示:「七月走全新 疆,徵求有兴趣的旅行夥伴:能 吃苦,不怕脏(能睡卧m巴士或 与多人同宿一个房间),吃东西 不挑剔(路边摊也不怕),能长 时间旅行,跟我一样穷苦旅行的 学生最好.」 当时不过大学一年级,才 十八岁的我看见了,心痒、质疑、挣扎,然后做出了个影响至 今的抉择. 27B的维吾尔青年 为保留经费运用的空间, 我同另两位因这次旅行才结识的 旅伴说好了,七月一日乌鲁木齐 见,怎麽去便各凭本事.而未抵 那地以先,我先遇见了那地的 人.那是长旅的第一个震撼:第 一次和维吾尔人互动. 自深圳飞乌鲁木齐的班机,中途经停湖南长沙.我的座 位号是27C,是靠走道的位子;

因座位很挤,坐在窗边位号为 27A的大叔想和我换位子;

求之 不得,於是便换了.眼看登机时 间即将结束,27B的主人才急急 忙忙地上了飞机,匆匆塞好行 李,面色局促地在我身旁坐下, 深邃的轮廓,浅色的瞳仁,戴著 传统小方帽,是个维吾尔年轻男 子,全机唯一的维吾尔人. 从深圳到长沙,和我换座 的大叔同那位维吾尔年轻人聊开 了, 「你新疆哪的?新疆我很熟 啊,有很多朋友……」他是这麽 起头的,我也好奇地侧耳倾, 时不时地把头给别过去,探寻些 可加入对话的机会.那年轻人才 二十三岁,已结婚有了个孩子, 在深圳做生意(说今年生意不 好) ,现要回新疆最西边的老家 喀什;

了些内容,我却始终不 知该如何加入他们,便索性看起 了窗外的景色,而他们持续有一 搭没一搭地时而各陷入各的沉 默,时而简短地对话.直到飞机 於长沙降落,些许乘客下了机, 包括那位大叔. 再次等候旅客登机,我鼓 起勇气,和那维吾尔青年搭上 话;

他只问我从哪儿来,果然, 台湾这个答案使他面露灿笑. 几分钟后,一位汉族女士 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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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月号 面有难色地表示,她的座位是 27A,於是我便坐回了靠走道的 27C.但,那位女士坐下后,脸 色却越来越难看,不停地东张西 望,像是在寻找什麽,我很困 惑,但那维吾尔族青年似乎明白 她的想法,用小心翼翼的口吻主 动问她: 「你要换位子吗?」她 面带尴尬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几分钟,飞机舱门 关起,正要滑行至跑道;

不知是 为了祈求飞行平安,还是穆斯林 每日五次礼拜的时间到了,1 他 在位上垂著头开始默祷,口中含 念著细碎的祷词,双手张开掌心 朝面,有规律地将上半身前倾做 出伏拜的姿势.身为基督徒,我 略可明白此举对一位虔敬穆斯林 的重要与必要性,也暗暗钦佩在 九一一后的时代脉络下,他勇於 在敏感的公众场合(特别是飞机 上)维系自己的宗教传统,以行 动表明自身对那普遍被误会的信 仰的认信. 然而同时,我注意到那位 女士的神色越来越紧绷,仍是不 停地四下张望,却也再次婉拒了 祷告完的维吾尔青年的换位询 问.我真的被搞糊涂了, 「她在 找什麽?是因为座位太挤吗?若 是如此,换个位子不就得了吗? 又为什麽要拒绝呢?」 最后,眼尖的空服员注意 到这情况,像完全明白其中原委 般,立刻问她: 「需要我为你换 个位子吗?」她一句话也没说, 用力点了点头,活像是解脱一 般,拿起随身包包立刻起身要换 位子,坐在最外侧的我一边和那 维吾尔青年站到走道上让她出 来,一边忖度: 「这是为啥?不 就是因为位子太小,干嘛要换到 其他排去坐啊?」相形之下,他 似乎已明白事情的究理,只是略 带歉意地欠了欠身,让开道让她 坐到后一段机舱的空位.我瞟了 他一眼,只觉他眼瞳底的光泽, 似乎暗淡了些. 这时候,那位空服员暗暗 地从后拍了拍我的大腿外侧,指 了指后头的空座位,一句话也没 说,脸上却是露出了询问的神 情.看著她所表露的态度,我这 才恍然明白,明白这一连串的微 妙互动,是怎麽一回事;

一股热 热的、愤慨的涌流,也随之灌闯 入我的内腔.看了看她所指的空 座位,我不说一句话,决然且用 力地摇了摇头.像是种宣示,对 著那位已在新位置安坐好的女 士,对著那位空服员,对著整架 飞机上好奇地看著我们的旅客, 对著那位维吾尔青年. 於是,没必要坐这麽挤了.我又坐进了靠窗的27A,他 则坐进了靠走道的27C,中间的 空位,放著我的背包和他那深绿 色的小方帽.2 用过机上晚餐后,我鼓起 勇气主动再次和他攀谈: 「喀什 漂亮吗?」他了,就露出了种 梦呓似的满足表情,於是我就知 道,是了,那座名叫喀什的城, 绝对有其魂牵梦萦的魅韵,绝对 是他在数千里外,日夜慕念的 老家.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 断断续续地用疑问句进行对话, 他一句,我一句,在一个说不出 的基础上,满足对彼此的好奇与 善意.我们聊彼此的家庭,才知 道没比我大几岁的他,已有一个 两岁的女儿(当然,他面露全天 下父亲谈到女儿时,所会露出的 那种疼爱的笑容) ;

我们聊台湾 和新疆的农产,才知道新疆近年 的玉米和棉花价格都不太好,他 说这是因美国在背后搞鬼,害中 国赚不到钱;

我们聊彼此中学最 好和最烂的科目,才知道他中学 时的物理和化学都不太好,但数 学是不错,念到高中就去外地作 银饰生意了. 他对於台湾的某一样东西 很感兴趣,但我不太懂他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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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月号 纵横天地携行纵横天地浓重口音的汉语,於是把日记本 翻到了后页给推了过去,他就拿 起笔,艰涩地刻撇下三个汉字, 「身分证」 (日后,我才明白写下 这几个字,对一个维吾尔人来 说,是多麽不容易的事) ;

他就 和往后我所遇见的中国旅人一 般,对台胞证感到好奇.又可以 感觉,他对台湾的经济状况兴致 浓厚;

我沉默地想著该如何形 容、比较两岸间的物价、汇率、 生活消费水平等,他只是露出慧 黠的笑,拿起我的自动铅笔,晃 摇了一下,说, 「这个,台湾, 多少钱?」 (日后,待修了经济 学,才知这是种检量各国经济情 况的重要比价概念)那时我才看 清楚,他瞳仁的底色,是种漂亮 的,会反烁著光芒的亮浅绿色. 谈话的同时,我还注意到,他很喜欢咖啡.每每当杯子 空了,又有空服员经过走道,他 便会请他们帮忙倒上咖啡;

而不 知是我的偏执,还是错觉什麽 的,老觉得在服务的过程,那几 个维吾尔青年视线移开的片刻, 空服员总是分毫不差地趁时皱起 了眉头,或撇下了嘴角. 我则对维吾尔人的生活情 况感兴趣.他说,维吾尔族虔 诚的穆斯林越来越少,大家普遍 摒弃传统生活价值,男女关系越 来越混乱, 「哎,这可不行哪!」 他说到这儿,便好奇地问我: 「你相信什麽?」长久以来的中 东冲突让我稍稍迟疑了, 「你有 信仰吗?」 「噢,我是基督徒.」 但他似乎不太明白「基督徒」三 个字的意思,於是我直接在手心 上划了个十字架, 「噢……」他 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出了我这趟 旅行惟一学会的维吾尔单字: 「赫依萨.」3 我们好像因此而领略了些 什麽,对话也就此打住. 「 赫依萨」,是基督徒的意思. 在机上的那段时间,心里 其实是酸楚并愤怒的.第一次见 识到所谓的种族,或是宗教歧视 是怎麽一回事.整个互动过程是 族群不平等的具体再现及强化. 令人遗憾的是,这种概念 已根深柢固地无需言语传递即可 意会:那位小姐对维吾尔年轻人 没有任何攻击的言语,却流畅地 以行动完成了一套宣示, 「我不 愿意坐在你旁边,因为你是维吾 尔人(或是穆斯林) 」 ;

而空服员 未经任何言语上的确认,藉著整 个过程就明白了隐含的讯息,且 合理化(强化)了这样的需求, 以至於更进一步地,将整套社 会互动背后的价值: 「汉人不喜 欢跟维吾尔人(或穆斯林)同座」 ,理所当然地延伸套用到我 这个「汉人」身上,暗示、询问 我是否有换座的需求,同时却碍 於一些外在的规,故企图掩盖 这样的询问过程(未直接口头 询问) . 另一方面,则是那位维吾 尔青年的反应.他从头到尾都清 楚这是怎样的情境,以及整套互 动隐含的意义,甚至想要主动排 解,那因自体存在而启动的举措 对於他人所造成的困扰,而主动 询问是否要换位.他自始至终都 十分恭敬有礼,甚至有些像是深 怕冒犯他人一般― 是习以为 常,更是默许这不平等的对待. 而教我深觉羞耻的是,就 算看见了这些,飞机落抵乌鲁木 齐地窝堡机场,下机前,我心中 高挂著的遗憾,居然是: 「唔, 真可惜,若再主动热情一点,攀 谈更多一点,他或许会愿意把那 顶深绿色的漂亮小花帽送给我做 纪念,这样回台湾就可以……」 那样的欲求,同时转化为 刺刺的羞耻感,质问著自己: 「你不也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些好 处?不也是想把他支配在一个你 所期盼的互动框架之下?以满足 你『和异族有了深刻互动』的猎 奇想像,好回家予以炫示?这和 那些你觉得丑恶的人们,又有甚 麽不同?」 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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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月号 街头魔术师 指的是扒手,万万没想到 真给我遇上了. 七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