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山南水北 2019-07-15
2019年7月11日 星期四 责编: 张秀云 E-mail: xiuyun315@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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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2110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休息日 我把后阳台收拾了一遍, 后阳台 几乎全被杂物占领, 旧花盆、 废 纸箱、 空瓶子, 还有孩子的旧课 本, 忙乎了一个上午才把这些东 西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正好楼下 来了个收废品的小伙子, 我喊他 上楼来收, 小伙子进门一看就说 道: 哎哟, 老板你咋收拾这么利 索, 还都整理好打好了捆呢. 听 到这番话, 我心中暗自一乐, 心 想这行当指不定我干得比你还 专业呢. 小时候看见别的孩子口袋 里揣上三五枚钢G, 下课间隙, 兴高采烈地跑到校门口摊子上 喝一瓶上了颜料的汽水, 或者是 买几分钱的炒黄豆放在裤兜里, 不时拿出咯嘣咯嘣地嚼, 心里别 提有多么羡慕了.怎么办呢? 我想起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经过 土产公司的废品收购门市部, 墙 壁上张挂着许多动物的皮毛, 有 兔子皮、 黄鼠狼皮、 狗皮、 羊皮等 等, 大屋里粗木制成的柜台围成 一圈,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好似天 天都站在柜台后面, 手里拿着个 小木扒和吸铁石在扒拉着检验 废品成色.门口的橱窗永远都 是上着木板, 只是上面开着一个 方形的小窗口, 那里面坐着一个 年轻的女会计, 随着女会计清脆 的声音: 一毛

二、 三毛七…… , 卖废品的人拿着卖废品的票据 从那个小窗口把钞票领出来. 我开始着手计划收集废品 卖钱了, 但是可收集的东西并不 多, 芳草牙膏是铝制的管子, 三 个芳草牙膏皮可以换一分钱, 可 是三个牙膏皮可能要等上两三 个月, 每天刷牙的时候都焦急地 量量, 估摸着还能够挤多久, 爸 爸妈妈总是把牙膏挤了又挤, 最 后还要从尾部开始一直卷到头, 直到最后一丝牙膏挤出来.鸡 食皮 (鸡内金) 也在我的收集之 列, 它的收购价格要贵许多, 因 为吃的稀少, 收集起来也需要漫 长的过程,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 候, 我就耐心地等着杀鸡, 看到 妈妈小心翼翼地把鸡食皮揭下, 我就连忙把它拿去窗台晾晒, 那 种心情就好像现在的孩子们又 往存钱罐里存进去了几张大钞.好景不长, 后来每到放寒假 的时候, 学校的老师总会布置一 项课外作业, 开学时每人必须交 两个鸡食皮才能上课. 后来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 来, 我发现可卖的废品也多了起 来, 比如橘子皮.上个世纪八十 年代, 我父亲每年的十月份都会 去江西樟树开会, 樟树是 橘乡 , 虽然在我们本地橘子是个稀罕 货, 但是在江西樟树橘子可是一 种非常便宜的水果, 所以每年会 议结束后, 我父亲都会背上满满 两大口袋橘子千里迢迢赶回家. 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间, 每 天妈妈都会发几个橘子给我, 我 总是小心翼翼地剥开橘子皮, 细 细品尝橘子酸冽甜爽的滋味, 然 后再把橘子皮放在窗台上晾晒. 等橘子吃完了, 掂一掂墙角晒干 了的一袋橘子皮, 心中窃喜, 又能 挣三五角的零花钱了. 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可 回收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我把 小时候收集废品的故事说给孩 子听, 孩子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是啊, 物质丰盛的今天, 这些孩 子再也没有那种慢慢收集的期 待了, 再也没有那挣回三五角钱 的喜悦与自豪. 又挣了三五角 在乡村, 说一个人命贱, 就要拜干爹 干娘.是干爹干娘在尘世积下的德, 是 干爹干娘与亲爹亲娘挽起来的爱, 把一 个孩子平平安安拉扯大. 我的命就贱, 狗尾草一样贱的命, 它 散落在黄土里, 任性又默默生长, 在风中 摇摇摆摆却无人注意.三岁那年, 我妈 就给我认了一个干娘.我的干娘, 用一 根红头绳缠了我的腰, 点了香火磕了头: 这是我的儿子了, 求你们了, 保佑我的儿 子平平安安长大…… 我的干娘, 长得真是丑, 一张长驴脸 上长满了麻子, 还有些驼背, 像身上永远 背着一个沉重的包, 压迫得她喘息不已, 像弱小的命一样, 一直撑不起腰来.干 娘匍匐在田里割麦收谷, 很少看见她伸 起腰来, 她佝偻着腰, 挥舞镰刀, 飞快地 割, 偶一仰头, 也是在看太阳挂在天空有 多高了.我的干娘脾气真是倔啊, 她要 和太阳比速度. 我妈出门有事时, 就把我托给干娘, 让我和一条狗坐在院坝和山梁上玩耍. 有一回, 我和大黄狗为争一个烤红薯, 差 点撕扯了起来.干娘见状, 大骂着, 从坡 上扯起一根黄荆树条, 她追来, 痛骂着大 黄狗: 你这个狗东西, 真不懂事啊, 他是 我干儿子呀, 你和他争啥子! 我读小学了, 是干娘在乡供销社买 来的黄书包.第二周, 我在学校突然就 逃学了, 我不回家, 就躲在山洞里发呆. 我对那些蝌蚪一样的汉字, 感到实在是 复杂, 我不想读书了, 我就要一头牛, 跟 着它求衣刨食. 半夜了, 我在山洞躺着, 肚子饿得呱 呱叫, 我想回家了.我听见岩顶上一个 嘶哑的声音在喊我: 娃娃, 娃娃哎, 你回 来哦, 回来哦…… 我终于忍不住, 从岩 洞里跑出来, 跌跌撞撞扑向干娘的怀 里.干娘把煤油灯放下, 搂着我哭, 身子 不住抖动着.干娘哭着告诉我, 你的妈 都快急疯了, 正到处找你呢.干娘哭完 了, 搂着我说: 娃啊, 你要好好读书, 争 口气呀, 不要像你干爹, 劁了二十多年 猪, 连一个猪字也写不来. 命运真是奇形怪状的, 而今我基本 就靠着文字喂养生活.感谢干娘, 如果 那年我辍学了, 跟一头牛过上一辈子, 我 连一个牛字也写不出来.或者生活潦 倒, `着脸, 厚颜无耻去找那些有钱的发 小们借钱买粮. 那年秋天, 我在小城里结婚了, 我的 妻子, 与干娘同姓.干娘早早背来山里 核桃, 我看见, 干娘被一个背篼压得那么 瘦小, 我都看不清她了, 要反复地揉眼. 我的干娘, 除了背上核桃, 背上红 薯, 背上洋芋, 背上南瓜来城里看我, 还 用塑料口袋装着几个猪卵来给我补身 体.我的干爹, 是一个劁猪匠, 今年八十 四岁了, 还长得红光满面, 据说就是那东 西给补养的.有一回我自己舍不得吃, 提着猪卵去讨好领导, 结果刚出门, 就被 领导的老婆甩出了阳台, 说是我来侮辱 领导.干娘, 我心里感到有些冤. 我四十岁生日过后, 我妈抱着干娘 一起哭.后来我爸告诉我, 你妈和你干 娘, 去为你算过几次命, 都说你活不过四 十岁.压迫在妈妈和干娘心上的石头, 落 地了. 我四十一岁生日时, 却没有等来干 娘, 她患胃癌走了. 我想念干娘时, 只有摩挲着她的几 张老照片, 如同抚摩着我在城里日渐粗 壮的腰身, 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干娘, 人 到中年, 我开始写自己愿意写的文字了, 我原谅了以前的某些人格分裂, 谢绝了 王老板出资要我给他写传记.干娘, 等 有一天, 我或许要写一本小书, 为一个平 凡不过的乡村女人作个小传, 就叫 《杨春 兰》 , 她是我干娘的名字. 我有一个干娘 这三个石磙子我是在一家 民俗博物馆里见到的.它默默 地蹲在博物馆的一个角落里, 毫 不起眼, 却电光火石般敲开了我 久已尘封的记忆. 我到淮北插队的日子正值 二十四节气的芒种, 这是一年中 农民们最忙的季节. 芒种忙, 乱 打场 , 这句农谚的意思就是说 小麦已收割完啦, 已经运到麦场 里啦, 最繁忙的打场劳作开始 啦.这时候石磙子就被大伙儿 拉到场上来了. 圆柱形的石磙子学名叫碌 碡, 但淮北的农民不喜欢叫它碌 碡, 偏叫它 石磙子 .石磙子大 多是用花岗岩、 石灰岩等硬质石 材加工而成, 挺重的, 其加工工 艺跟加工石磨等相似.工匠从 山中把石材开采后, 便根据用途 进行加工.使用的工具也较为 简单, 只需锤子和钢錾两种.工 匠一手攥着钢錾斜戳石面上, 另 一手举起锤子敲打錾顶, 多余的 石块就会被一片片凿掉, 最后将 石块逐渐凿成圆柱形, 圆柱一头 大, 一头小, 以保证石磙子转圈 打场时顺利拐弯.然后在石磙 子两头分别找出中心点凿出约 十公分宽长的凹槽, 深六七公 分, 用于镶嵌铁制的轴, 镶好后 一个合格的石磙子就诞生了. 小麦从地里拉回来, 一层一 层先摊开在场里晾干, 再一场一 场地用石磙子碾压, 以期让麦粒 儿与麦壳儿分离.一般是套上 毛驴拉石磙子碾压, 还有的套上 牛或骡马来拉.有时候牲口忙 不过来, 还要使用人工来拉动石 磙子.我干过压场的活.有时 候牵着老牛, 有时候牵着毛驴, 一圈一圈地从里向外跟着牲口 转圈圈.老牛是慢吞吞的, 毛驴 是急慌慌的.火辣辣的太阳照 着草帽, 草帽下是热滚滚的永远 也擦不完的汗珠子. 牲畜碾场速度要比人工拉 拽快许多.人工拉拽石磙子, 绳 索要略短些, 使用牲畜牵引拉 拽, 绳索就要适度长一些, 因为 大牲畜的行进速度较快, 绳套太 短, 石磙滚动的惯性, 一旦停下 脚步, 极易碰伤大牲畜的后腿. 我曾经查过资料, 中国的农 村使用石磙子历史悠久, 源远流 长, 早在南北朝时期就有使用石 磙子的记载.被誉为我国犁耕 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唐代 《曲 辕犁》 就有关于石磙的记述.宋 代著名诗人范成大在 《四时田园 杂兴》 诗之六中云: 骑吹东来里 巷喧, 行春车马闹如烟.系牛莫 碍门前路, 移系门西碌碡边. , 说明宋代, 石磙子已被广泛应 用, 几乎家家都有.农民在农忙 时以石磙子碾压打场, 闲暇时则 将石磙子戳立门前, 成为拴牛的 石桩.此外, 历史上, 石磙子不 但可作为农具使用, 还能与将士 们一道英勇杀敌, 跟随滚木石 一起御敌, 势不可挡. 那一年夏季打场时, 我站在 场中间摊着的小麦上, 长长地放 着缰绳让牲口拉着石磙子溜圈转 着.石磙子 吱扭吱扭 的声音, 响在火热的正晌午时分, 显着特 别清脆而鼓噪, 在这种响声中我 常常倍感疲惫, 昏昏欲睡, 但农民 们却在这响声中听到了希望, 精 神头越来越大, 不是拿杈子去翻 场, 就是拿着扫帚扫场边儿. 千百年来, 石磙子与淮北的 农民兄弟相依为伴, 长相厮守, 不离不弃.但随着农业迈进了 机械化, 石磙子渐渐失去了用武 之地.现在每年一到芒种, 彩色 的田野里奔跑的都是大小型的 收割脱粒机.金黄色的麦棵从 机器口进去, 出来的就是黄澄澄 的小麦粒儿.整个淮北平原的 小麦从收割到脱粒到销售总共 用不了一个星期.农民们真的 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了.他们看 见的是金色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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