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春天里》

2019年3月30日 星期六 www.

xiancn.com 责任编辑 商臻 视觉编辑 姚玉甲 组版 牛怡墨 校对 文军

11 诗简悦读周刊 悦读周刊 本版古典美术作品 阿尔弗雷德 ・ 汤普森 ・ 布雷奇 初春(外一首 ) 张凡修 春天里 马慧聪 大学课桌 周铁钧 投稿

邮箱: shangzhen@xawb.com 这是一个多么祥和的春天 这是一个多么祥和的春天 树枝比去年更妩媚 石头更圆滑 夜晚与黑暗渐行渐远之后 植物的亡灵像雨水一样 从私密之地 聚拢而来 而动物的亡灵被少女们珍藏在体内 红色的长发是它们的四肢 白色的脸是尾巴 马路依旧被一些人占据着 我只能将夏天的马和老虎 放逐在空白的纸上 留给女儿的诗 我与泥土一样紧张 因为去年的冬过得很快 今年的春很慢 当冰雪在北方的某个夜晚蒸发 我开始想念南方细雨纷飞的颜色 一只又一只迷失的乌鸦 在河水或雨水里漂荡 我害怕春天就这么到来 在北方的某个早晨 女儿在酣睡, 桃花杏花盛开 后花园 北方的春天是我的后花园 我的妃子是南洋彼岸的果粒 黑色的泥土近在咫尺 青色的根须, 赤裸裸的 缠绕在蚂蚁与鸟粪之间 蜘蛛和阴暗的兽 潜伏在花园的深处 月亮挂起来后 黄色的大烟囱销声匿迹 白色的月光仿佛蓝色的雨水 充满香味 兄弟树 它们生长在狭小的山坳里 一棵蜿蜒向南, 一棵匍匐向北 那姿势, 就像一对未见世面的穷孩子 南来北往的风, 忽冷忽热的雨 还有千奇百怪的鸟鸣, 在山坳之上 打马而过 他们看不到五彩斑斓的春 也看不到硕果累累的秋, 多少年来 分不清彼此的根须 只有一棵倒下或腐烂 另一棵才会枝繁叶茂 小丑 春天来了 小丑从冬的阴影里走出 赶着鸭子的小丑 又矮又胖 骑着乌鸦的小丑 又胖又矮 漫山遍野的小丑啊 与春天一模一样 五颜六色, 春天还是太快了 小丑气喘吁吁, 一闪而过 草 我想诸葛亮会感激草的 白居易也会 把墙头草或窝边草挂在嘴边的人 心里常常装着鬼 好马不吃回头草 因为那匹马知道, 草无处不在 腐草为萤, 草木皆兵 打草惊蛇, 草菅人命 一队蚂蚁路过草丛 也被风吹雨打散 草躺着 也中枪 牵牛花 我从不提牵牛花 因为太熟悉了 童年.小院.土质结构 泉水袒露在外, 触手可及 红色的, 粉色的, 紫色的 白色的, 蓝色的, 黄色的 我鼓捣出来的牵牛花 就这么长开了 甚至黑色的 我都能鼓捣出两朵来 直到那年秋来 我上了小学 院子里长出一地大白菜 我的牵牛花 戛然而止 幸福树 妻子怀孕后 喜欢上了幸福树 在她看来 什么树都叫幸福树 我的幸福树 去年冬天死过一次 在我无意间倒入几杯茶水后 它在今年的春天复活 原来幸福就是 平白无故失去很多东西 看到还剩下一些 紧紧抓住的滋味 我们现在要离开这座城市 不知道这棵幸福树 还要自生自灭多少次 才会解脱 我曾忘记了 柿树上还有一个 落单的柿子 整整一冬 抽离的凹瘪极限着凹瘪的抽离 很早前 我曾想摘下来 竹竿伸了又伸 现在我不这样, 现在 我一心一意地在柿树下挖土 带着冰碴的土搭成埝状的一个圆圈 辘轳摇上来的水 等不及 对红润与姣好的信任 我和柿树, 从来不曾拥有 片刻瓦解 仅仅一张浑圆的脸 别的 看不出饮水时短暂的间歇 倒春寒 唯一的一片叶子一直活成 一把蒲扇 被柿树托举 表述另类的呼吸 墙外, 大片的冷被掏空 我的院内.温暖 塞满了一冬 这温暖让我丧失了 对倒春寒的警惕 不去触动深夜里的白霜 更多的担心不说出 无非三月不温, 四月暖 我总是心存侥幸 总是, 侥幸得窃喜 风越扇越凉 凉到浑身发冷 我才想起要给柿树穿一件衣裳 可这个春天 已伸不进袖口 这两年, 头上也长出了白发 它们时常在我的镜子里 肆无忌惮 它们比黑发理直气壮 每拔一根, 都要连累无辜 每拔一根, 都会加倍再生 我不再去作无谓的对抗 我知道它们会像窗外的雪 越下越大, 越下越白 直到把一切覆盖, 掩埋 或者消融, 了无痕迹 我也正好借此 清扫内心 一遍遍趋向洁白、 轻盈 我想象着时光将它们置顶 像这个冬天的雪 在余生里, 坦荡从容 置顶的雪 周亚娟 课桌拥有它 就可以无限延伸活力和想象 每一本书都长出翅膀 在自己的疆域飞行几圈 然后东张西望 唯恐藏匿很深的小食品被发现 开班会时才挣脱独处 组合出方向不定的光线 台布漫过遮掩的缝隙 教室和黑板都收藏起一种履历 调换总在考试之前发生 抽签抽中自己的名字 也必须交换幸运 奇形怪状的划痕、 符号 破解难度高于摩斯密码 查找主人的信息 却发现木纹铺成海浪的形状 冲刷底细不明的垂直陆地 练习册 罐头里放出几条鱼 游进未知深度 教室听不见车轮超速的声音 蛇吞鸟卵一般寂静的黑板 像缓缓移动的车厢 一生都载着试题爬梯子 思维一页一页翻开 计算端着一盆雪 跑多远可以追上花蕾 答案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完整的词句被铃声打断 走到餐厅发现还带着练习册 只好悄悄撕掉一页 写错的上午 钢笔白纸不需要跑步 也从不独自去操场 钢笔总是步履匆匆 在试题到毕业论文之间赶路 流着口水的钉子 楔入练习簿烹调美味 睫毛掸去书堆上的灰尘 如果记忆锈蚀 就好似枯竭的笔胆 墨水离不开 验算和试卷 像盐不会背叛大海 参考书 页岩总堆积在课桌上 每一层都嵌着新鲜化石 还有许多叠在一起的影子 挤走本地的流行词汇 前后页码互无敌意 图片上的枯树发芽、 抽枝 长成没有把手的拐杖 模仿原意写论文 对与错都有一千种理由 藏在课桌后的胃无法判断 下晚自习去吃夜宵 会不会影响明早的正餐 温暖的鱼 ( 外二首 ) 赖杨刚 细雨, 细细地 淋着树林, 还有鸟鸣 再淋上一会儿往事 桃花, 就 阳光朵朵了 风吹来的温暖 像一条条小鱼 把我的身体, 游成 一口池塘 小小的, 浅浅的 清清的 刚刚装得下你家乡 花声音 光秃秃的枝桠上 桃花开得很闹 李子花开得很闹 梨花开得很闹 再闹一点 安静的我们 就没了 辽阔的荒凉和忧伤 你来, 春才来 一朵花的旁边 飞着一只蝶 旋着一只蜜蜂 或者, 开着一朵花 你来了 它们, 才是 春天 母亲 左秀英 母亲, 煞白的时间 化作一条项链 装饰你的风貌 我已步入中年 我是你另一处撕破的网 之前, 我们混迹透明的噪音 街道仿佛一切都很旧 一切都很脏 光影里我看见 你在枯黄的日子里 不断洗涤尘垢 用流水抵抗烦恼的伤口 湿漉漉的街头 你抱着我的女儿 (如同抱着我的小时候) 斑马线, 穿马路 红绿灯迫使我们说出 等――候―― 我们一起焦虑 双方都不愿作生活里的盟友 昨天, 我们第一次 共同喝下 酝酿三十八年的玫瑰汁 哦, 情人节 是我的生日 我的降临 一开始就应被流放 你的敌人 把我送给你 三十八年 我们挣扎迷茫 一无所获 昨天, 我们一起喝下了玫瑰汁 我看见 你一直在不安中拯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