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机杼与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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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诸种属人的欲望之中 在诸种属人的欲望之中, , 表达意见和沟通交 表达意见和沟通交 流的欲望远远早于创造的欲望 流的欲望远远早于创造的欲望.

.古人类在岩壁上 古人类在岩壁上 的乱涂乱画 的乱涂乱画, , 和新新人类在微博 和新新人类在微博、 、 朋友圈上的唇枪 朋友圈上的唇枪 舌剑 舌剑, , 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 都是一种意见表达和情 都是一种意见表达和情 绪交流 绪交流, , 一种文明的遗迹 一种文明的遗迹 ( (或新迹 或新迹) , ) , 并且都不在意 并且都不在意 原创性和署名权 原创性和署名权. .很多作家都写日记 很多作家都写日记, , 但不是所 但不是所 有写日记的人都乐意成为作家 有写日记的人都乐意成为作家, , 这些不乐意成为 这些不乐意成为 作家的书写者在日记乃至类似日记的自媒体中愉 作家的书写者在日记乃至类似日记的自媒体中愉 快地议论时事 快地议论时事、 、 比较他人 比较他人, , 也偷窥 也偷窥 ( (浏览 浏览) ) 他人类似 他人类似 的比较与议论 的比较与议论. .这些表达 这些表达、 、 交流 交流、 、 比较和议论 比较和议论, , 无无论公开还是私下 论公开还是私下, , 都构成广义上的批评 都构成广义上的批评, , 如果它们 如果它们 和文学有关 和文学有关, , 是因文学而起或落脚于文学 是因文学而起或落脚于文学, , 再稍长 再稍长 一点以至于可以填充报刊的版面 一点以至于可以填充报刊的版面, , 那么或许就会 那么或许就会 被称为文学批评 被称为文学批评. . 文学批评家乔治 文学批评家乔治 ・ ・ 斯坦纳对于这种批评冲动 斯坦纳对于这种批评冲动 似无好感 似无好感, , 他恼怒于一项 他恼怒于一项 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 的事情 的事情, , 即即 无论学生 无论学生, , 还是对文学潮流感兴趣的其他人 还是对文学潮流感兴趣的其他人, , 都都在读书评 在读书评, , 而不是阅读书籍本身 而不是阅读书籍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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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 或者说, , 在努力 在努力 作出自己判断之前 作出自己判断之前, , 他们在阅读他人的评论 他们在阅读他人的评论 . .但但我觉得 我觉得, , 这种 这种 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 , , 或许只是因为之前很多 或许只是因为之前很多 世代缺乏当今如此发达的评论业 世代缺乏当今如此发达的评论业, , 而非之前就没 而非之前就没 有这样的阅读他人评论的冲动 有这样的阅读他人评论的冲动, , 今天的读者贪婪 今天的读者贪婪 阅读书评版 阅读书评版, , 过去的读者在客厅和沙龙里交头接 过去的读者在客厅和沙龙里交头接 耳耳, , 其出发点并无二致 其出发点并无二致. .至于 至于 努力作出自己判 努力作出自己判 断断 , , 这话永远都不会错 这话永远都不会错, , 然而一个人的 然而一个人的 自己判 自己判 断断 , , 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如果不是通过感受 如果不是通过感受、 、 学学习和钻研那些更为优异者在类似问题上的判断 习和钻研那些更为优异者在类似问题上的判断. . 我们会反复在不同场合听到某个人义正辞严地表 我们会反复在不同场合听到某个人义正辞严地表 示示: : 这是我自己的判断 这是我自己的判断 , , 可我们仔细再端详一 可我们仔细再端详一 下下, , 便会发现那不过是中小学教材 便会发现那不过是中小学教材、 、 电视广告外加 电视广告外加 三流肥皂剧一并灌输给他的判断 三流肥皂剧一并灌输给他的判断, , 而他之所以敢 而他之所以敢 于宣称那就是自己的判断 于宣称那就是自己的判断, , 只不过是他太少阅读 只不过是他太少阅读 他人评论的缘故 他人评论的缘故. .再举个例子 再举个例子, , 在现代汉语读者 在现代汉语读者 阅读但丁的道路上 阅读但丁的道路上, , 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 艾略特 艾略特、 、 博尔赫斯和曼德尔施 博尔赫斯和曼德尔施 塔姆奠基性的批评文章乃至 塔姆奠基性的批评文章乃至 诸多但丁学者的帮助 诸多但丁学者的帮助, , 就像在 就像在 阅读 阅读 《 《诗经 诗经》 》 的道路上缺少毛诗 的道路上缺少毛诗、 、 郑笺 郑笺、 、 孔疏和集传 孔疏和集传 的帮助 的帮助, , 一个人所谓的 一个人所谓的 自己判断 自己判断 , , 大约不过只是 大约不过只是 从中重复遭遇有限且已知的自身罢了 从中重复遭遇有限且已知的自身罢了. .现代科学 现代科学 有缸中之脑的设想 有缸中之脑的设想, , 可见人无往不在被洗脑之中 可见人无往不在被洗脑之中, , 最后的差别仅在于你选择被谁洗脑 最后的差别仅在于你选择被谁洗脑, , 被智者还是 被智者还是 被传销商 被传销商. . 每个作家在成为创造者之前 每个作家在成为创造者之前, , 都是一个业余 都是一个业余 批评者 批评者, , 他大量阅读他人著作 他大量阅读他人著作, , 吸纳和分辨他人的 吸纳和分辨他人的 论断 论断, , 从中慢慢孕育和丰富自己的感受力和判断 从中慢慢孕育和丰富自己的感受力和判断 力力. .和创造冲动相比 和创造冲动相比, , 与其说批评冲动是一种次 与其说批评冲动是一种次 要的和附属的冲动 要的和附属的冲动, , 毋宁说 毋宁说, , 它是一种更为基础的 它是一种更为基础的 冲动 冲动. .而在一个基础性领域 而在一个基础性领域, , 我们最需要的不是 我们最需要的不是 发明创造 发明创造, , 而是某种最低程度的共识 而是某种最低程度的共识, , 以及对这种 以及对这种 共识清楚明白的表述 共识清楚明白的表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