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楼台一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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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年5月4日星期六 晚晴风景 / 吴翼民 外面春色烂漫一大盘, 我家楼台分得 一小勺. 说是我家楼台,其实是楼下杨先生 家的, 很迷你, 约几张八仙桌大小, 我推 窗即扑满眼帘. 初, 有朋友来访, 临窗看风水, 很为 我家的住房惋惜, 只一层楼房之差, 竟让 楼下人家得了个平台、 占了个大便宜, ―― ― 这平台啊, 夏可乘风凉, 冬可孵太阳, 可牵 线晾衣, 可凭栏观景, 可侧耳听鸟, 可把壶 品茗, 可开卷读书, 可设局对弈, 可斟酒赏 月, 最可人意的是可以侍花弄草, 把个小 平台装扮得风情万种……朋友滔滔不绝 说着, 我接着他的话茬吟道: 楼台风情有万种, 无疑吾家得八千. 朋友诧异.我说道: 其实这楼台好 似就是我家的嘛, 开窗俯瞰, 一览无余, 并且作有距离欣赏, 最是好看有味, 关键 的是我不必投资花钱, 不必费心劳力, 完 全坐享其成,楼下杨先生愈耗神出力整 得精致, 我愈享受得充分. 朋友说我好 心态, 我说, 能天天面对这么个春花秋月 的平台心态能不好么? 其实杨先生才真正好心态呢.他是 位退休名中医, 好性情有定力, 总是不厌 其烦打理着他那小平台, 像给病人提笔开 方般用心修饰着这个平台, 铺泥土, 架棚 子, 植树苗, 养盆花, 播种子, 锄草兮垩肥, 浇水兮灭虫, 修剪兮整枝, 便把一年四季的 美景都汇聚于一勺, 轮番展示, 轮番享用. 这四季里啊, 春天是最为丰盈的呢. 当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吹过楼台, 渐渐传来了浸香入骨的芬芳,我临窗一 看,楼台一角的几株腊梅正把一个个小 小的花骨朵儿悄然打开.那散发的香味 直欲把冬天的帷幕挑破. 腊梅越开越足, 香味越散越酽. 终于, 冬天的帷幕被挑得 支离破碎,慌乱收起,那春天啊真笑吟 吟、袅娜而至呢,于是风不再那样尖厉 了, 日头也越发地和煦.未几, 楼台上的 一畦菜地里菜秧打起了精神,一排盆栽 次第吐出了青葱. 此时, 我最关注整个平 台领衔的一株桃树,唯桃花灿然而放才 意味着大春天轰轰烈烈驾临人间啊. 遂天天推窗看桃树,看她微妙的变 化, 但这桃树真有定力, 任凭春风呼啦啦 地吹, 就是迟迟不见动静. 某一日,我早晨起来开窗时仍不见 桃树有什么变化,及至出门去锻炼了一 遭, 刚回家, 便推窗跟她照面, ―― ―呀, 这 树干啊, 兀地长出了零星的花苞, 有几个 花苞还娇羞地打开了呢. 我欣喜着, 也遗 憾着,欣喜的是桃树终究免不了也动了 春心, 应了春景, 遗憾的是她终究还是瞒 过了她的处女秀, 因为我听说了, 桃花在 瞬间开放之时是有声音的, 若女孩的 吃吃 作笑声, ―― ―人说是不仅桃花, 凡花 在开放时都有声音,能听到花开之声最 是有缘有福啊. 其后, 桃树不再含羞藏娇, 而是憋足 了劲尽情怒放, 唯有一个 怒 字才可形 容她的狂放不羁.整棵树像是燃烧了起 来, 艳可喧天.菜花也陆续开放, 一畦是 金.蜜蜂来了, 蝴蝶来了, 小鸟来了…… 于是乎, 小小楼台, 那一小勺的春光 浓缩了整个春天! 于是乎, 站在楼台的白 头的杨先生和站在楼台上方同样白头的 我,相对着发出了会心的饱含着春意的 笑声. 现场在楼台一勺春 老娘的麻友会卞林夫 那年老娘八十有三,别无所 好, 只是喜欢撸两把, 说是 麻将能治百病,三日不上桌, 恐 怕就要上床 (生病) . 此话不假. 老爸在世时, 管得 挺紧, 一天只准老娘玩两个钟头. 有一次超时了, 老爸一声不吭, 想 出了一个整治的办法.第二天开 局时, 长城 垒起来, 就是缺了一 块 砖 ―― ―一只白板不翼而飞. 几个老搭子趴在地上,屁股翘得 老高, 寻了半天, 就是寻不着, 最 后只能不欢而散. 没有麻将搓, 老 娘寝食不安,神情恍惚,熬了 天, 自觉人也瘦了一圈. 怪了!三天后, 那只白板竟 在灶台上显眼的位置出现了. 麻 局又开张了, 不过麻友们收敛了许多, 到时间 就收场.老爸乐得暗笑, 调虎离山计得逞了. 老娘牌技颇佳, 因为常赢, 人称 税务局 长 . 每次我们兄弟姐妹到齐, 局长 都要组织 我们学习 号文件 , 几年下来, 也使我们 觉悟 提高不少, 她的领导地位也从来没有动 摇过.有一次 黄翻 , 老娘上手就摸到 只花, 出手就连打了两个七筒.对面小弟看出苗 头, 警告大家 火烛小心 . 于是都不刮 风 . 眼 看老娘就要自摸成功, 大姐急了, 翻看了老娘 即将到手的牌―― ―果然是个花!黄翻自摸, 特 大丰收啊! 老娘喜不自禁, 只等收税. 小弟却有 办法, 知道大姐正缺三万, 不惜拆对打出去. 碰! 一碰之后, 老娘自然错过了那张风 牌, 最后颗粒无收.满堂大笑.老娘也优雅, 掼 出一句成语: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一家人搓麻, 要的就是开心.输赢本来很 小: 辣子 元, 元输完, 打对折付账, 还可 拉黄包车 , 谁都玩得起. 不过, 两年后, 老娘还是从税务局长的位子 上退下去了, 因为弟媳在老娘的熏陶下挺有长进, 最后取而代之.老娘不在意, 照样乐此不疲. 子欲养而亲不待 , 一转眼, 老娘已经驾 鹤归去整整三年.但愿她在天上天天快乐, 天 天和她的老麻友们聚会. 孙道荣 琴行里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妇 女. 妇女向工作人员咨询钢琴培训 的事宜.小姑娘热情地向妇女介绍 了他们的培训项目和收费标准, 末了, 问妇女: 阿姨, 您是要给孙子报 名吗? 妇女讪笑了笑, 摇摇头. 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 错, 忙改口说: 阿姨, 不好意思啊, 我、 我说错话了.那么, 您是要给女 儿报名吧? 妇女又摇了摇头, 有点难为情 地说: 是我自己.我自己想报名学 习钢琴. 又轻声加了一句: 我这 个年龄, 是不是不适合学琴了? 小姑娘嘴巴微微地张开, 看样 子是被惊住了.她看着面前头发已 经花白的妇女, 平复了一下自己, 笑 着说: 阿姨,您是要自己学琴啊? 可以可以.您以前是不是会一些其 他的乐器? 妇女再次摇了摇头, 样子有一点 尴尬, 说: 我不会其他乐器, 对音乐也 一窍不通, 所以, 我、 我想从头学起. 小姑娘为她找来了琴行最好的 老师,老师收下了这个年龄最大的 学员. 这位妇女, 是我的一位朋友. 退 休后, 生活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 想 为自己找点事做.她一生没什么爱 好, 对广场舞什么的又不感兴趣, 忽 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学个 乐器, 便壮着胆子, 走进了琴行, 为 自己报了个钢琴课.每每说起自己 第一次报名时的经历,她觉着既好 玩, 又有点难为情. 大胆地挑战自我,尝试新事物, 这多半是年轻人身上固有的一个品 质.我觉得我这个朋友, 身体虽然渐 渐老矣, 但对新事物的渴求之心, 并 没有衰老.这样的生活态度, 在我看 来, 就是以年轻人的方式, 潇洒地老 去. 岁月不饶人,没有人能够扭转 时光. 但是, 在我们垂垂老去的过程 中, 我们至少可以选择老去的方式. 像年轻人那样,保持一颗新奇、 热爱、 充满活力、 不服输的心, 去面对 每日的生活. 没有人能够青春永驻,也没有 人能阻挡老之将至.以年轻的方式 老去,就是人生留给我们的最好念 想和注脚. 以年轻的方式老去 亲母亲父搪瓷碗的故事赵韩德 年, 十几岁的我 被分配到农场. 我把家里两个旧搪瓷碗, 一 大一小叠在一起,塞进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