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苹果的酸 2019-03-06
父亲来了几次电话催我回家袁说 院子里的梨熟了袁让我摘些带回城里 吃袁说要不是他的腿跌伤了袁早送梨 进城了遥 每次接到父亲这样的电话袁 我总是支吾着应付他袁说等休息时会 抽空回家遥 可心里却想袁特意回家摘 些梨带回城里袁 好像城里没有梨似 的遥 回家一趟袁时间浪费了不算袁那车 票钱足够买几十斤梨遥 再说今年的雨 水多袁梨不甜遥 因而袁我未把回家摘梨 的事放在心上遥 谁知袁中秋节前的一天袁父亲瘸 着腿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袁身后背着一 只蛇皮袋袁像一个行乞的老人遥 我连 忙接过父亲的蛇皮袋袁挺沉! 父亲紧 跟在我身后提醒着袁 袋里放的是梨袁 轻点放下袁别把梨碰伤了遥 一听父亲 是送梨来的袁我有点没好气地埋怨起 来院野爸袁你腿还伤着呢袁大老远送梨 来干嘛钥 要来也不打个电话袁我好去 车站接你呀! 冶父亲愣住了袁好一会儿 才说院野你噎噎你们忙袁没时间回家摘 梨袁 我总不能看着梨长在树上烂掉 呀! 就过节了袁中秋节也可以用它敬 月啊浴 冶父亲涨红了脸表白着自己进 城送梨的理由遥 妻回来了袁一听说父亲特意送梨 进城袁也埋怨起来院野爸袁你以后别这 样袁知道吗袁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 有卖梨的袁才几毛钱一斤浴 冶父亲被妻 的话呛得没一声言语袁一副局促不安 的样子袁仿佛自己走错了家门遥 我和妻的话对父亲有着一种无 意的伤害遥 中饭时他很少说话袁吃得 也很少遥 饭后袁他把那蛇皮袋里的梨 一只只取出来袁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餐 桌上遥 收拾好蛇皮袋袁父亲执意要回 乡下遥 我再三挽留袁父亲却执拗得像 个孩子遥 在去车站的路上袁父亲耷拉 着脑袋袁 一瘸一拐地走在我的前面遥 我劝他别把我和妻的话放在心上袁父 亲只是默默地走路遥 望着父亲花白的 头发袁一种不可名状的愧疚感像一块 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上遥 回到家中袁看到餐桌上一只只青 翠的梨袁我的眼睛湿润了袁眼前出现 了十几年前父亲带我们忙着栽梨树 苗的情景噎噎 妻走过来袁对我说院野把梨送给邻 居吧浴 冶我木然地拒绝袁默默地拿起一 只梨袁皮也未削袁一口咬下去袁一股甘 泉直入心田遥 妻见我如此神情袁抢下 我的梨袁去厨房清洗尧削皮遥 等她把去 了皮的雪白的梨递给我时袁 我轻声 说院野你也该尝一口袁家里的梨真甜浴 冶 妻或许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袁也削了一 只吃起来遥 她刚吃一口袁便惊讶地叫 道院野这梨袁怎么这么甜浴 冶 父亲送来的梨袁美美地喂足了我 们今年因多雨而厌吃水果的胃遥 我奇 怪袁父亲是用什么方法种出如此甜津 津的梨的遥 过了几日袁我和妻回乡下看望父 母遥 回到家袁父亲没在袁去了屋后的田 里遥 我和母亲说起父亲送梨的事遥 母 亲说院野对梨树呀袁你爸可费神了遥 他 早就从天气预报中听到今年雨水多袁 一开春袁就请人在梨树周围竖起了四 根竹篙遥 梨树挂果后袁每逢雨天袁他总 是扯上塑料布替树遮雨袁说这样长熟 的梨可以原汁原味遥 他呀袁早把这棵 梨树当作自己的命根子了袁有虫也不 喷农药袁宁愿自己站在凳子上袁踮着 脚捉虫袁施的肥也是农家肥袁说这样 的梨才算是绿色食品遥 冶 母亲还说院 野你爸看着梨一天天长大成熟袁 常在 嘴边念叨着一句话耶人老了袁不能为 孩子们做些什么了袁 只有这树上的 梨袁能让他们甜甜心爷遥 冶 听着母亲的话袁我的眼里含满了 泪水袁透过窗户袁望着院子里依然静 立在梨树旁的竹篙袁感觉那是一束束 爱的光柱遥 父亲进城送梨殷家后面市场里的馒头摊袁做的山 东大馒头非常地道袁饱满结实袁有浓 烈的麦香遥 每天下午四点袁 馒头开笼的时 间袁闻名而来的人就会在馒头摊前排 队袁等候着山东老乡把蒸笼掀开遥 掀开馒头的那一刻最感人袁白色 的烟雾阵阵浮出袁馒头要要 要或者说是 麦子要要 要的香味就随烟四溢了遥 差不多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袁不管 是馒头尧花卷尧包于就全卖光了袁那山 东老乡就会扯开嗓门说院野各位老乡浴 今天的馒头全卖光了袁 明天清早袁谢 谢各位捧场遥 冶 买到馒头的人欢天喜地地走了遥 没买到馒头的人失望无比地也 走了遥 山东老乡把蒸笼叠好袁 覆上白 布袁收摊了遥 我曾问过他袁 生意如此之好袁为 什么不多做一些馒头卖呢钥 他说院野俺的馒头全是手工制造袁 卖这几笼已经忙到顶点了袁 而且袁赚 那么多钱干什么钥钱只要够用就好遥冶 我只要有空袁 也会到市场去排 队袁买个黑麦馒头袁细细品尝袁感觉到 在平淡的生活里也别有滋味遥 有时候袁我会端详那些来排队买 馒头的人袁有的是家庭主妇袁有的是 小贩或工人袁也有学生袁也有西装笔 挺的白领阶级遥 有几次袁我看到一位在街头拾荒 的人遥 有一次袁我还看到在市场乞讨的 乞丐袁也来排队买馒头遥 渊确实袁六元 一个的馒头袁足够乞丐饱食一餐了遥 冤 这么多生活完全不同的人袁没有 分别地在吃着同一个摊子的馒头袁使 我生起一种奇异之感院 在这个世界 上袁我们因角色不同而过着相异的生 活袁 当生活还原到一个基本的状态袁 所有的人的生活又是多么相似院诞 生尧吃喝尧成长尧老去袁走过人生之路遥 我们也皆能品尝一个馒头如品 尝人生之味袁只是或深或浅袁有的粗 糙袁有的细腻遥 我们对人生也会有各 自的体验袁只是或广或窄袁有的清明袁 有的浑沌遥 但不论如何袁生活的本身是值得 庆喜的吧浴 就像馒头摊的山东人袁他在战乱 中度过半生袁 漂泊到这小岛上卖馒 头袁这种人生之旅并不是他少年时代 的期望袁其中有许多悲苦与无奈遥 可 是看他经历这么多沧桑袁每天开蒸笼 时袁却有着欢喜的表情袁有活力的姿 势袁像白色的烟雾袁麦香四溢遥 每天看年近七旬的老人开蒸笼 时袁我就看见了生命的庆喜与热望遥 生命的潜能不论在何时何地都 是热气腾腾的袁这是多么的好浴 多么 的值得感恩浴 买馒头姻林清玄 我才想到袁当年我总是独自 跑到地坛去袁曾经给母亲出了一 个怎样的难题遥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 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遥 她知 道我心里的苦闷袁知道不该阻止 我出去走走袁知道我要是老呆在 家里结果会更糟袁但她又担心我 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 都想些什么遥 我那时脾气坏到极 点袁 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 家袁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 的什么话都不说遥 母亲知道有些 事不宜问袁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 终于不敢问袁因为她自己心里也 没有答案遥 她料想我不会愿意她 跟我一同去袁所以她从未这样要 求过袁她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的 时间袁得有这样一段过程遥 她只 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袁和这 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遥 每次我 要动身时袁 她便无言地帮我准 备袁帮助我上了轮椅车袁看着我 摇车拐出小院曰 这以后她会怎 样袁当年我不曾想过遥 这以后她 会怎样袁当年我不曾想过遥 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 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袁看见 母亲仍站在原地袁还是送我走时 的姿势袁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 处墙角袁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 反应遥 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 候袁她说院野出去活动活动袁去地 坛看看书袁我说这挺好遥 冶许多年 以后我才渐渐听出袁母亲这话实 际上是自我安慰袁 是暗自的祷 告袁是给我的提示袁是恳求与嘱 咐遥 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袁我 才有余暇设想遥 当我不在家里的 那些漫长的时间袁她是怎样心神 不定坐卧难宁袁兼着痛苦与惊恐 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遥 我 可以断定袁 以她的聪慧和坚忍袁 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袁在 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袁她思来 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院野反正 我不能不让他出去袁未来的日子 是他自己的袁如果他真的要在那 园子里出了什么事袁这苦难也只 好我来承担遥 冶在那段日子里-- 那是好几年长的一段日子袁我想 我一定使母亲作过了最坏的准 备了袁 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院 野你为我想想冶遥 事实上我也真的 没为她想过遥 那时她的儿子袁还 太年轻袁 还来不及为母亲想袁他 被命运击昏了头袁一心以为自己 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袁不知道儿 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 倍的遥 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 然截瘫了的儿子袁这是她唯一的 儿子曰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 是儿子袁可这事无法代替曰她想袁 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 死呢也行袁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 能仅仅是活着袁儿子得有一条路 走向自己的幸福曰 而这条路呢袁 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 找到遥 要要 要这样一个母亲袁注定 是活得最苦的母亲遥 有一次与一个作家朋友聊 天袁我问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 什么钥 他想了一会说院野为我母 亲遥 为了让她骄傲遥 冶我心里一 惊袁良久无言遥 回想自己最初写 小说的动机袁虽不似这位朋友的 那般单纯袁但如他一样的愿望我 也有袁且一经细想袁发现这愿望 也在全部动机中占了很大比重遥 这位朋友说院野我的动机太低俗 了吧钥 冶我光是摇头袁心想低俗并 不见得低俗袁只怕是这愿望过于 天真了遥 他又说院野我那时真就是 想出名袁出了名让别人羡慕我母 亲遥冶我想袁他比我坦率遥我想袁他 又比我幸福袁因为他的母亲还活 着遥 而且我想袁他的母亲也比我 的母亲运气好袁他的母亲没有一 个双腿残废的儿子袁否则事情就 不这么简单遥 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 时候袁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 那些日子里袁我真是多么希望我 的母亲还活着遥 我便又不能在家 里呆了袁又整天整天独自跑到地 坛去袁心里是没头没尾的沉郁和 哀怨袁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 不通院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 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 撞开一条路的时候袁她却忽然熬 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 了替儿子担忧袁却不该分享我的 一点点快乐?她匆匆离我去时才 只有四十九呀!有那么一会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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