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木头飞艇 2016-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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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桑桑园园储成剑 储成剑 一10 年之前, 我就劝说父母把老家 桑园里的湖桑砍了.

我之所以对他们 提出这样的恳求, 并不是因为我对那 片桑园有什么仇恨, 也不是我觉得在 那里改种粮食蔬果什么的会有更好的 收益. 我只是觉得父母老了, 老得让这 片桑园已经无力容纳和承载. 但我的父亲母亲一直含糊其辞, 这让我十分头疼. 在我不断强硬的口 气下, 他们不得不信誓旦旦地说, 等等 吧, 再过几年就全砍了. 可是这么多年 过去了, 母亲的背已经拱成了一座山 包, 那片桑园里依然郁郁葱葱. 其实, 我也舍不得失去那片桑园. 那些绿油油的湖桑就像一面面旗帜, 常常在我的梦里舞动. 在那样的梦里, 我周身温暖, 内心安妥. 是的, 在我尚 不算漫长的人生旅途中, 这种温暖和 安妥让我沉醉其中, 迷恋不已. 早在人民公社的时候, 父亲就是 生产队的养蚕组长. 我记得那时候我 家老屋的墙壁上张贴着许多奖状, 那 是从大队到县里的各级组织对父亲蚕 业生产的奖赏. 那些奖状也是年少的 我对于荣誉的最初启蒙, 进而在入学 之后以自己的努力不断丰富延伸着 那些墙壁上的荣耀. 生产队的蚕室离家不远, 溜溜的 一排土屋, 我常常跑到蚕室去玩耍. 我 之所以乐于往那边跑, 并不是想去看 蚕, 我对那些浑身冰凉、 肥头胖脑的大 虫子没有多少兴趣. 更不是因为那里 堆积如山的桑叶, 那些桑叶常常被喷 洒了一种叫 灭蚕蝇 的药水, 发出刺 鼻的怪味. 我只是热衷于混在那一群 劳动的人中, 夹杂在他们的说说笑笑、 热热闹闹里. 在那样的时刻, 他们每个人似乎 都成了故事高手. 陈年旧事, 家长里 短, 在他们的嘴巴里总是生机勃勃. 也 有讨厌的大人不失时机地逗逗我, 譬 如要把队里的某个女孩说给我当老 婆, 那个时候我只能逃之夭夭. 父亲常说 养好小蚕半丰收 . 意 思是说小蚕培育十分关键, 只要小蚕 不发病、 发育齐、 大小匀, 便大体有了 丰产的把握. 因此在幼蚕共育的时候, 父亲夜里都会值守在蚕室里. 我偶尔 也会跟他一起睡在蚕室, 和他一起照 料那些密密麻麻的蚕蚁. 我说自己和父亲一起照料那些蚕 蚁, 其实是夸大其词了, 充其量, 我也 就是给父亲做个伴儿. 只有心血来潮的 时候, 我才会接过父亲手里的鸡毛, 将 那些不安分的四处乱跑的小蚕蚁轻轻 拨回它们黑压压的阵营. 或者煞有介事 地提一小袋药粉, 用筷子敲击纱囊, 让 烟雾一般的粉尘将小蚕蚁轻轻覆盖. 父亲对我的笨手笨脚抱以极大的 宽容, 他的嘴巴里常常念叨着温度、 湿度、 光照之类的新鲜词汇, 似乎是在对我 进行宣教, 又似乎是在和自己或者蚕儿 对话. 但不管怎样, 我和那些娇惯的蚕 蚁一同享受了蚕室里舒适宜人的空间. 我睡在蚕室里, 我的梦也在蚕室 里滋生和弥漫. 在那些香甜的梦里, 蚕 食桑叶的沙沙声, 煤球炉燃烧时的滋 滋声, 父亲水烟袋发出的咕咕声…… 那些细微的声音跳动着欣喜, 闪耀着 光亮, 蜿蜒而来, 丝丝缕缕将我缠绕. 即便夹杂其中的几声抱怨和叹息, 也 是温暖妥贴的. 那个时候, 我仿佛是住 在一枚玲珑而结实的茧里. 二 分产到户之后, 我家有了自己的 桑园. 当然, 拥有桑园的不只是我家, 村庄里的家家户户都从集体桑园里切 割下属于自己的一块. 我们家分到的 桑园有两亩地, 两亩地的桑叶差不多 可以供给四张纸的蚕儿食用. 集体的桑园被瓜分了, 父亲的才 华也从生产队转向了家庭. 最初的时 候, 那些没有养蚕经验的乡邻总会一个 劲儿往我家跑, 向父亲讨教养蚕的种种 技术问题. 于是父亲俨然成了地方上的 技术权威, 面带微笑, 侃侃而谈. 然而, 随着时间推移, 到了所有的 蚕农对养蚕已经不再生疏的时候, 父 亲的脸上便开始写有落寞. 尤其令他 尴尬的是, 那一年夏天我家饲养的蚕 儿竟然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成片的夏 蚕先是食欲减退, 进而行动呆滞, 最后 甚至排出稀粪来, 软塌塌的一副垂死 模样. 一向自信的父亲束手无策, 眼睁 睁地看着母亲将一匾又一匾的死蚕送 往垃圾堆. 父亲恶狠狠地扔出一句话: 再不养这倒头东西了! 父亲言而无信, 到了秋天, 家里仅 有的空间里处处又爬满了秋蚕. 正是因为无数个像父亲这样死心 塌地的蚕农, 丝绸业真是为家乡海安 的GDP 增添了光彩, 进而让这方土地 获得 茧丝绸之乡 的美誉. 我后来外 出上学和工作, 也常常不无自豪地向 别人夸诩家乡的茧丝绸, 连同那些衍 生出来的锦衣华服. 然而, 就像那两句诗: 遍身罗绮 者, 不是养蚕人. 一辈子流连于桑园的 父亲母亲没有为自己添置一件丝绸的 衣物, 他们的辛劳结晶全都倾注在我 们姐弟俩身上, 读书、 立业、 成家…… 我工作之后, 第一次给母亲买了一件 丝绸衬衫的时候, 面对母亲一脸的欢 欣, 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俗话说 苦不苦, 打铁行船磨豆 腐 . 在我看来, 养蚕人吃的苦并不亚 于这三个行当. 不必说, 饲养一季的蚕 差不多需要个把月的劳心劳力. 单说 把一条幼蚕喂到结茧, 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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