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三鹞子小传（小说 小说）》

郎川河

6 版2019 年1月9日星期三 责任编辑: 朱媛媛 照排: 余铮 校对: 朱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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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好鸟双栖蝶双飞, 茶山春色惹人 醉. 可恨猎人太残忍, 猎我长腿不复 归. 凄凄问猎人, 何时还我腿?何时 还我腿? . 哀歌是从茅山冲猎人三鹞子对面 的茶山上传来的.歌者是一只独腿白 色怪鸟.起因是三鹞子的女人吃腻了 走兽, 要喝野鸡汤.于是, 早已上缴了 猎枪的三鹞子, 就在对面的茶山上安 置了铁夹子弓…… 翌日,三鹞子将铁夹子弓拎回.女人奚落他: 三鹞子你真能吹, 你叫我 喝鸡汤, 野鸡在哪里? 三鹞子将铁夹子弓悠起来, 给女 人看, 且说: 跑了, 野鸡夹跑了.女人 细看, 铁夹子弓上死死夹着野鸡的一 根断腿.伤口新鲜, 血痕犹在. 可怜!女人说. 你才可怜呢, 我对不起你, 我许你 的野鸡汤 泡汤 了.看看这根断腿, 好像不是野鸡……三鹞子说. 三鹞子随手将夹着鸟腿的铁夹子 扔在院墙边.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 对面山 坡上怪鸟索腿的哀歌不止, 从天黑唱 到天亮, 扰得三鹞子夜不能寐, 神思恍 惚. 唱了四五天, 哀歌变成了情急切 的怒歌―― 愤愤问猎人,快快还我腿!快快还我腿! . 大概是第六天上午, 当铁夹子弓 上的那根鸟的断腿快要风干的时候, 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三鹞子的院子. 来客不是人, 正是那只夜夜唱哀歌的 怪鸟, 一只独腿白色怪鸟. 这只怪鸟, 独腿蹦跳, 一拐一拐进 了院子.它怒目而视, 且四处寻觅, 像 在寻找什么. 你, 有事吗? 有事, 有大事!我来寻腿, 快还我 大腿! 理亏 的三鹞子心中发怵, 谦谦 诺诺道: 这断腿, 风干了, 县医院和中 医院我都打电话问过了, 接腿手术做 不了…… 怪鸟不依不饶, 以决战到底的态 势与三鹞子对峙着. 后来―― 后来的情节顺理成章: 三鹞子杀 了这个送上门的猎物. 接下来的故事匪夷所思. 上门索腿的怪鸟被杀死, 静卧院 子的水泥地上, 雪白雪白的一摊.三 五根长长的尾羽, 长约两尺, 白亮亮如 同一把把利剑.这只怪鸟, 似孔雀不 是孔雀, 似野鸡不是野鸡, 似凤凰不是 凤凰.没有人能说出它的名字.怪鸟 的一只眼布满血痕, 另一只眼如同一 粒红豆, 圆睁怒视, 似在责问猎人三鹞 子:我家住茶山,苍天生我,与你何犯?你猎我大腿, 又夺我性命, 天理不 容! 静静地悲悲地躺在三鹞子门口的 水泥地上, 这只白色怪鸟.村中男女 老少, 都来看稀奇.大喜子的闺女, 向 三鹞子要走了怪鸟的几根白亮亮的尾 羽, 说是装饰书房.围观怪鸟的人, 有 摇头的, 有咋舌的, 有叹息的, 有…… 畜生!了得! 骂声和着拐杖敲 击水泥地的 嘟嘟 声传来, 围观的村 民主动让出一条道.有请茅山冲长老 ――90 岁的白胡子李大爷, 参观 怪鸟. 气急败坏的李大爷, 哆哆嗦嗦走 拢来, 用他的拐杖将白色怪鸟拨翻细 看, 气得那一绺白胡子直翘直翘的, 拐 杖再次敲击水泥地, 响声刺耳.骂声 和着涎水, 顺着白胡子滴下来: 三鹞 子, 你个畜生!这是什么鸟?睁大你 的狗眼看看, 这是白凤凰!白凤凰是 茅山冲的镇山之鸟, 镇村之鸟.打死 白凤凰, 你, 你犯了大错误!打死白凤 凰, 我们茅山冲要遭报应的!呜―― 呼 字还未呼出, 可怜的白胡子 老人, 与他的那根敲击水泥地的拐杖, 一并倒在的水泥地上, 昏厥了.速送 医院救治.三天后, 白胡子李大爷终 于 哀哉 推进了太平间.又三天, 葬 于茅山冲的茶山. 有人说,李大爷是殉了白凤凰.还有人说, 在梦中依稀看见, 白胡子李 大爷乘着白凤凰, 捋着长长的白胡子, 向茅山冲轻轻地挥一挥手, 飘然飞向 西边的天际. 科学地讲, 凤凰是一种能飞善舞 的奇鸟, 只存在中国的神话中.三鹞 子打死的白色怪鸟, 并非凤凰, 而是外 行人说不出名字的 鸦鹊 类稀有品种.但是,茅山冲的人,都认为是凤凰. 村中长老李大爷生前说了, 打死 白凤凰, 茅山冲是要遭报应的.长老 不是人人都能当得.长老的话, 应该 是权威的.自从三鹞子打死白凤凰之 后, 茅山冲在很短时间就接二连三地 发生了悲事.说实话, 这真的是一种 巧合.但巧合的事, 让三鹞子冤哉枉 也. 先是李大爷 乘着白凤凰 去了阴 国.李大爷之死, 他的儿孙们都认为, 与三鹞子打死白凤凰有着直接的联系.你三鹞子若不打死白凤凰, 老爷 子会气急败坏昏厥身亡吗?白凤凰是 镇山之鸟, 镇村之鸟, 老爷子因你打死 茅山冲的图腾之鸟而死, 他为白凤凰 而死, 为茅山冲而献身, 可歌可泣.眼下, 不要你歌, 也不要你泣, 只要你三 鹞子拿出老爷子的安葬费, 白凤凰饶 你, 老爷子饶你, 我们饶你, 茅山冲饶 你.几经讨价还价, 李长腿大放血: 拿出2万元安葬费. 紧接着, 茅山冲又发生了两桩悲 事.先是村东的杨二深恶老婆的 麻风病 (整天打麻将不做事) 而 自 挂东南枝 .老婆闻讯甩了麻将, 直奔 屋后的板栗树下, 扶尸大放悲声―― 亲爱的, 我可以输了钱, 但我不能输 了你呀!你快回来, 我做中饭.我做 中饭,你快回来…… 千呼万唤不回应, 杨二过了奈何桥. 安葬了杨二, 刚刚过了头七, 村 西易小妹又痛饮了半瓶除草剂 草甘 膦 .辗转芜湖、 南京的几家大医院, 终没有挽回生命.呜呼, 玉山倾倒难 再扶, 芳魂枯杀不复春!自杀的理由 太简单: 老公出轨了, 老公与杨二的 老婆好上了. 猎杀了怪鸟,赔了安葬费,又把 倒霉事 招至村中, 三鹞子这个当年 风风光光的猎人, 在父老乡亲眼中成 了另类, 成了瘟神, 大家冷眼他, 回避 他.再兼对面茶山上怪鸟索腿的哀歌, 夜夜萦绕梦中, 很难睡上一个安稳 觉, 神魂颠倒, 迷迷糊糊, 为伊消得人 憔悴, 而且还患上了梦游症: 有好几次 半夜三更梦游走进南竹洼的芋头地里 下铁夹子弓, 因为那里野猪多, 成群地 窜到芋头地里拱吃半成熟的芋头.这 还是次要, 最关键的是: 三鹞子遭遇不 顺, 他的女人变了: 由温柔的活宝变成 了母夜叉. 我俩可能只有这一年半载的缘分, 还是考虑分手吧.女人没心没肺 地说. 眼泪在三鹞子的眼中打转――活宝, 没有你的日子, 我还能活命吗? ! 回眸那时的良辰美景, 三鹞子真 的甜蜜蜜.打了半辈子光棍的三鹞子 从山外 捡回 一个美娇娘 (故事另文 详述) .爱情来了, 赶紧秀恩爱吧.白 日里, 三鹞子携娇娘, 游山, 玩水, 采折 各色鲜艳的野花互赠示爱.一对有情 人,快乐如庞龙所歌 缠缠绵绵翩翩飞 ,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 到了晚上, 尤其是三五明月之夜, 这对恩爱 夫妻 , 在院落里继续演绎 爱情的浪漫与缠绵.月色溶溶, 清风 徐徐.院落里的无名小花, 散发出淡 淡的清香.桂花树下, 女人杏眼含情, 顾盼生辉, 着一款白纱新裙, 和着优美 曲子, 轻歌曼舞, 且舞且唱―― 说什 么世俗伦理, 怕什么婚姻法规.只愿 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的三鹞子紧相随 …… 呜呼!此一时彼一时也. 杨柳岸, 晓风残月 不再, 眼下正值 大风起 兮云飞扬 . 夜深深, 静思忖: 我三鹞子究竟错 在哪里?父母早逝, 我从小没上过学, 长大了跟随守护山林的舅舅学打猎. 为了讨生活, 三百六十行, 有错吗?后 来政府不准用猎枪了, 我守规守法, 把 猎枪上缴了…… 大约在女人正式告别三鹞子的第 三天夜里, 悲剧再次发生――梦游症 患者三鹞子半夜梦游去南竹洼的芋头 地, 七窜八窜的, 一脚不慎落入机关, 他此前梦游安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