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中国近代钢铁工业化进程中的首批》

中国科技史杂志 第29卷第2期 ( 2008年): 117!

133 T he Chinese Journal for theH isto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Vo.

l

29 No. 2( 2008) 中国近代钢铁工业化进程中的首批 本土工程师 ( 1894! 1925年)方一兵 潜伟(北京科技大学 科学技术与文明研究中心, 北京 100083) 摘要中国近代钢铁工业化始于 19世纪末的汉阳铁厂以及之后的汉冶 萍公司.为了获得本土的技术能力, 汉冶萍公司先后选送了约 10名中国学生赴 英、 德、 美等西方国家学习冶金技术, 从而产生了中国近代钢铁工业化的首批本 土工程师.这批工程师在中国从西方移植冶金技术的早期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 的作用.通过考察原始文献资料, 详细描述了汉冶萍公司派遣的留学生以及他 们的学习工作经历, 并通过这样一个视角, 深入探求中国近代钢铁工业是如何建 立的, 以及中国对西方冶金技术的移植最早是怎样进行的. 关键词 冶金史 汉冶萍公司 本土工程师 技术移植 中图分类号 N092? TF

0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 1441( 2008)

02 0117

17 收稿日期:

2007 10

7 ;

修回日期:

2008 04

08 作者简介: 方一兵, 女, 1971年生, 福建云霄人, 广西大学 公共管理 学院讲师, 北京科技 大学博士 研究生, 研究方向为近现代科学技术史、 科学技术与社会;

潜伟, 1972年生, 江西赣州人, 北 京科技大学冶 金与材料史研究 所 副教授, 研究方向为科学技术史、 科学学与科技政策. 基金项目: 纽约李氏基金 # 张之洞 ( 1837! 1909年), 直隶南皮人. 1881年任山西巡抚, 1884年升任两广总督, 1890年任湖广总督, 同时 督 办芦汉铁路, 是汉阳铁厂、 大冶铁矿的创办人. ? 盛宣怀 ( 1844! 1916年), 江苏武进人. 1870年开 始充当李 鸿章幕僚, 经办洋务. 1896年应张之 洞邀请, 主持汉阳铁厂, 开发萍乡煤矿, 创 立汉 冶萍 公司. 1896年 任中 国铁 路总 公司督 办, 1907! 1911年任 邮传 部大 臣. 1896至1916年, 他一直都是汉冶萍公司的掌管者. 尽管 1890年建成的贵州清溪铁厂是中国近代钢铁工业的开端, 但它在仅仅投产数月 之后, 便因缺少专门的技术经验等原因而过早地失败了 [

1 ] .几乎在清溪铁厂关闭的同 时, 湖广总督张之洞 # 在汉水南岸开始建设汉阳铁厂.1894年汉阳铁厂建成投产, 大冶铁 矿同时得到开发. 1896年, 为了解决汉阳铁厂的困境, 盛宣怀 ? 接手汉阳铁厂, 铁厂由官 办改为官督商办, 同时开发萍乡煤矿.1897年铁厂开始向京汉铁路供应钢轨. 1904年京 汉铁路即将建成之际, 盛宣怀决定对汉阳铁厂进行改扩建工程, 1908年改造工程初见成 效, 为再次筹集资金, 盛氏决定将汉阳铁厂、 大冶铁矿、 萍乡煤矿合并成立汉冶萍煤铁股份 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 汉冶萍公司 &

), 合并之后的汉冶萍公司成为当时远东最大的钢铁联 中国科技史杂志29卷 合企业.可以说, 汉冶萍公司实现了张之洞用自造之轨建设京汉铁路的理想, 但在经历了 1908年后近 10年短暂的黄金时期之后, 汉阳铁厂于 1925年停产, 汉冶萍公司从此走向 衰落. 在兴起时期, 为获得自己的技术能力, 汉阳铁厂及其之后的汉冶萍公司出资派遣了一 批学生到英美等国学习钢铁冶金等相关专业, 这批学生以及汉冶萍公司雇用的其他中国 留学生形成了一个新的社会群体!!! 中国第一代钢铁工程师.作为中国钢铁工业近代化 的直接参与者, 这些早期本土工程师的学习和工作经历正是中国近代对西方钢铁技术进 行移植的历史, 因此应该在中国近代技术史和工业史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 汉冶萍公司作为经济史和工业史的典型案例受到关注.很 多学者通过它的失败来分析阻碍中国近代工业化进程的种种因素, 如费惟恺 ( A lbert Feuerw erker ) [ 2] 、 张国辉 [ 3] 、 代鲁 [ 4] 等人的研究, 或认为晚清中国社会内部的种种不利于 工业化的传统特性是导致其失败的重要因素, 或认为主要障碍来自世界资本主义的侵华 本质和帝国主义的外部影响.而我们认为, 对于那些历史的参与者来说, 他们是不可能选 择社会条件的, 因此在本研究中, 无论是中国社会内部文化还是外部世界的种种不利因 素, 都只是研究对象的前提条件.本文仅关注在此条件之下的历史进程, 即中国近代钢铁 工业化进程中本土工程师的种种行为、 经历和作用.

1 早期阶段的外籍工程师 由于没有本国的技术人员, 辛亥革命之前, 外籍工程师直接指挥了汉冶萍公司所有的 新式生产技术活动, 主要有以下方面: ( 1)设计汉阳铁厂并指导铁厂的建设;

( 2)对大冶铁矿进行早期勘探并指导铁矿工程建设;

( 3)勘探萍乡煤矿和指导机械化开采工程建设;

( 4)指导和参与汉阳铁厂、 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的生产活动. 这些技术活动使中国人在尚不具备技术能力的情况下生产出了钢轨和其他钢铁制 品. 以汉阳铁厂为例, 从1890年筹建到 1912年首次由中国人担任总工程师为止的 22年间, 先后有 5名外籍技术人员担任总工程师, 铁厂同时聘请了一批外籍人员担任各生产环 节的技术人员.汉阳铁厂各工种工人分为领工、 工头、 匠目、 匠首、 工匠、 长工、 小工、 长夫 等名称 ( [ 5], 57页), 其中, 匠目、 匠首、 工匠可视为技术工人, 匠目和匠首为熟练技术工 人.1912年之前, 铁厂的匠目和匠首几乎全部由外籍人员担任.据铁厂最后一任外籍总 工程师吕柏的回忆录记载# , 在1895! 1897年间, 外籍人员人数达到最多的

35 名.表1118 # 吕柏 ( Eugene Ruppert , 1864! 1950), 卢森堡人, 1886年考入德国亚琛综合工业 学校, 1890年获冶金工程师 文凭. 1894! 1898年任汉阳铁厂高炉炉长, 1905! 1912年任汉阳铁厂总工程师, 1912! 1923年, 任汉冶萍公 司 顾问工程师及公司驻欧代表.吕柏根据其在中国的经历用 德文撰写了大量 的回忆录, 这些回忆 录由卢森 堡 国家历史和艺术博物馆整理收藏, 湖北武汉张之洞与汉阳铁厂博物馆藏有其复印本. 2期 方一兵等: 中国近代钢铁工业化进程中的首批本土工程师 ( 1894! 1925年)为汉阳铁厂聘请的工程师情况. 表1汉阳铁厂总工程师及技术人员 ( 1890! 1912年)1) 总工程师的情况 姓名国籍任职时间 工程师和工匠的情况 H enryH obson(贺伯生 ) 英国 到1892年 6月 英国人 Em ile Braive(白乃富 ) 比利时 1892!

1896 比利时人和卢森堡人 Gustav Toppe(德培 ) 德国 1896!

1897 比利时人、 卢森堡人和德国人 K ennedy (堪纳第 ) 美国 1897!

1898 比利时人、 卢森堡人和德国人 无总工 1898!

1905 比利时人 Eugene Ruppert(吕柏 ) 卢森堡 1905!

1912 比利时人、 卢森堡人和德国人 吴健 (W oo Zung Tse K i m ) 中国 1912! ? 比利时人、 卢森堡人和德国人 1) 资料来源: 欧仁 ? 吕柏的 回忆录 ( 1917! 1918年)打印稿 535页, 张之洞与汉阳铁厂博物馆藏. 1898年之前, 铁厂的外籍总工程师频繁地更迭.第一位总工程师贺伯生 ( Henry Hobson)来自设备引进国英国, 在他之后张之洞决定聘用盛宣怀手下的一个比利时矿师 白乃富 ( Em ile B raive)为总工, 这时铁厂的第二批设备亦来自比利时郭克里尔厂 ( Cockrell W orks), 由该厂推荐, 铁厂的匠首和匠目大都由比利时人和卢森堡人担任.前两位总工 直接领导了铁厂的建设, 在白乃富合约期满之后, 张之洞委托德国克虏伯厂为铁厂找到第 三任总工德培 ( Gustav Toppe), 但由于中国同仁们对德培的工作非常不满, 于是铁厂的总 工又换成了美国人堪纳第 ( K ennedy), 但这不仅没有改变铁厂外籍总管与中方管理者之 间不和的状况, 且由于总工程师是美国人, 各车间的匠目却多为比利时人, 还增加了外籍 人员之间的矛盾, 以至当时比利时驻汉口领事致函铁厂的掌权者盛宣怀建议聘用由郭克 力尔厂推荐的总工, 这一建议与铁厂管理者的意见不谋而合, 于是总工又更换为曾在铁厂 任化铁炉炉长多年的吕柏, 此人在中国同仁中口碑极好, 这才暂时解决了困扰铁厂多年的 总工程师问题. [

6 ] 这一段近 10年的人事变动, 让汉阳铁厂的管理者倍感缺少本土工程师所带来的高昂 代价和痛苦, 促使铁厂的领导者下决心培养自己的工程师.从1902年起, 汉阳铁厂及之 后的汉冶萍公司陆续资助选送了至少 10名中国人到英国、 美国、 德国、 比利时等国家的大 学专攻与钢铁冶金相关的专业# , 这是当时中国为数不多的由商办企业出资派遣留学生 的行为, 这批留学生也成为中国第一批接受系统的西方教育并获得学位的钢铁工程 师.

2 汉阳铁厂本土工程师的培养 1902! 1918年, 汉阳铁厂及汉冶萍公司出资送培的 10名学生如表 2所列.

119 # 目前能找到的档案资料显示为 10名, 不排除多于 10名的可能性. 中国科技史杂志29卷表2汉冶萍公司出资培养的工程师 姓名 籍贯 留学情况 任职情况 资料来源 吴健 (任之, 慎之;

1874! ? 年)上海 1902! 1908年, 英国谢 菲 尔德 大 学钢 铁冶 金 专业, 1908年获冶金学 士、 硕士学位 1908年底到差, 1909!

1912 年汉阳铁厂工程师, 1912! 1923年汉阳铁厂厂长, 1916! 1923年大冶铁厂厂长 [ 7], 199页;

湖北 省档案馆 汉冶 萍公司档案, LS56

1 1919 卢成章 (志学 ) 浙江宁波 1907!

1911 ........